被俘虏的美人丞相gb(57)
荀清臣慌张地抓住她的手,嘴唇紧紧抿着。
“我知道我毁约了,但我今天是真有事。”见他还不放手,楚晏也生了点儿不耐:“我今日都亲自过来告诉你了,姓荀的,你不要不识好歹!”
荀清臣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那双秋水一样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满是哀求之意。
他又露出楚晏近来十分熟悉的那个眼神,脆弱、无力,又可怜巴巴的。
她语气缓了几分:“你有什么话想与我说吗?”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偶尔发出一两个字符,也是言不及义,不知在说什么。
他心慌意急、焦躁不安,甚至到了神经质的地步。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楚晏稍一动作,他便惊得浑身战栗,抱着她的腰飞快地滑下去。
这可不是室内,满地的尘土,真跪下去,衣服就要脏了。
楚晏手疾眼快地将他捞起来,古怪地问:“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爱说不说,我走了。”
“不,不要……”他依偎似的靠过来,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紧紧不放地抱着她。
他今日好粘人,简直就像块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偏偏这块狗皮膏药还脆得像琉璃,打不得,骂不动。
等楚晏将人稀里糊涂地带上出行的马车时,她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荀清臣窝在马车的一角,沉沉地低着头。
楚晏问:“今日给你那小弟子授课了吗?”
荀清臣点头。
楚晏挑了挑眉,忍了忍,还是露出一个牙酸的表情,这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大过年的,也不知道让人歇会儿。
“讲了什么?”
“《左氏春秋》。”
“哪一篇?”
“《子产不毁乡校》。”
子产不毁乡校……这篇文章,讲的是春秋时郑国的故事。郑臣然明劝诫当时的执政者子产毁了乡人议论政事的乡校,以免人毁谤朝政。子产拒绝,认为“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
孔子听说了这件事,也称赞道:“以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若不是知道他不会撒谎,楚晏几乎要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独断专行了。
“同我也说一说吧。”楚晏见他那副魂游天外的表情,更觉好笑,揶揄道:“学生许久不曾读书,今日不能请先生讲一讲吗?”
荀清臣便开始讲课了。
起初他的声音很嘶哑,渐渐地,变得正常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和缓、很平静,然而这种平和就像一片望不到底的深渊,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其实翻涌着滔天巨浪。
楚晏开始还在想他今日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后来听着听着,一阵困意就涌了上来。
等马车停下来,她睁开眼睛时,荀清臣正拿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她。
“你真是……”楚晏叹了口气,招呼他:“走吧。”
沿着一条空无人烟的小路拾阶而上,便来到了一座寺庙。
见到来人的和尚忙单手行礼,“施主来了,小僧去请主持吧。”
“不必。”楚晏摇摇头:“法师领我到忠义堂看看就行。”
和尚听了,道句阿弥陀佛,不再多言,沉默地在前,为一行人引路。
荀清臣跟在两人身后,终于明白他们话中的忠义堂是什么地方。
甫一推开门,他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牌位。即便佛祖正坐在正堂拈花微笑,他还是忍不住悚然一惊。
他心中一滞,隐约明白了这些牌位生前的身份。举目望去,果真在一个个朱红的牌位上,看到了一些他曾在卷轴上看见过的职位和名字。
等他回过神来,楚晏已经上完了香,去了侧殿。荀清臣站在这些牌位前,渐渐被一种沉重的羞愧淹没。他垂下头颅,闭上眼睛,可那片铺天盖地的暗红却犹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等楚晏从两侧殿宇祭拜完回来,和他一起出了大殿门时,他依然没从那股几乎让他窒息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频频回望那个刻着忠义二字的牌匾。
刚刚那和尚仍旧走在身边,眼中现出一点悲悯,再次弯腰行礼:“一念若放下,万般皆自在,施主莫要着相了。”
楚晏不置可否,“多谢法师开解。”
两人叙完礼,正要告别,荀清臣却猛地拔高声音朝她扑过来:“小心!”
楚晏按住腰间佩剑,单手将人稳住。右手微微一动,却是满手濡湿。
血腥气在鼻尖弥漫开来。
随行亲卫顿时拔刀,警惕地将楚晏护卫在中心。
楚晏看着满手的鲜血,脸色骤变,咬牙诘问:“我怎么会要你救呢?”
荀清臣已听不清她的话。他用尽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可丝丝缕缕的血还是从指缝中渗出来。
他的身体正沉沉地往下坠,但并未摔倒。
他感到有一双手接住了他,勉力睁开眼睛,只看见了楚晏抿紧的双唇。
第29章 病危
燕王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连在外宴饮的易珩都听说了燕王浑身是血抱着人纵马狂奔的事,着急忙慌地赶到王府后院。
楚晏搬了个小马扎,正坐在门口。她看起来没什么事,神色平静而镇定——是易珩最熟悉的神情。
每次临阵对敌、每次讨伐叛逆,她都是这样冷静,就像一座巍峨不变的高山,不论形势何等危急,都不会有丝毫变色。无论是谁见了她,都会油然而生一股信赖,重新怀揣起希望。
但现在与之前又好像有点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