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虏的美人丞相gb(77)
易珩坐在马车里,险些将牙咬碎,待人终于消失在视野中,便忍不住召来随从,“去问问,刚刚那人是谁,为何进了王府。”
随从很快得了消息,回道:“大人,那是受征召而来的平芜先生。”
易珩深深吸了口气。他万万没有想到,当日随口一个提议,竟然将这人招了回来。
“确定是平芜先生吗?”
“有司已经核对完文书了,正在请示大人,要不要让王上亲自接见这个人。”
若这个人不是楚朝曾经的那位丞相,那定然是要主君亲自见一见,以示礼重了。
但既然是荀清臣……
中书令狠狠地皱起了眉。
自己往自己身上下刀子,往往是最疼的。
他不能再让楚晏见到这个人。
*
荀清臣在官衙见过小吏之后,便被安排住进了馆舍中。
负责的官员对他很尊敬,说不日就会将他引见到燕王面前。
他便在这方小小的馆舍中,安心住下。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晚间,他躺在馆舍的小床上,难得做了一个美梦。
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淋漓的鲜血,梦中,是一个穿着玄色袍服的女子。她的眉眼很锋锐,眼睛很明亮,她有着世间最坚韧的性情。
她的手不细腻,却很温暖,轻轻地放在他肚子上时,能轻而易举地揉碎胃脘处的痉挛;覆在他眼睛上时,又总能给他带来无比安心的感觉。
她的肩膀不算宽厚,却很可靠,为很多人都遮蔽了风雨。
她不爱笑,但笑起来时很动人,像是阳春三月的晚风,轻轻亲吻你的脸颊。
……
他睡得很好,带着温温和和的笑容苏醒过来,洗漱更衣,然后拿起了随身带着的稿纸,静静地修着自己的书。
有人来敲门。
荀清臣带着笑意开了门,而穿着青衫的小吏则带着歉意和晨间的露水进了门。
他说:“平芜先生,真是抱歉。王上昨夜在看了您的文章之后,深深叹息。先生是真真正正的古之君子、仁人志士,王上不愿将您置于宦海沉浮之中。”
他转过身,示意身后跟着的人打开匣子,露出黄灿灿的金子,以及各色精巧的玉石。
“这是王上的歉意,待将来海晏河清、四海安平,王上一定会将像您这样的贤人再请入朝中,共襄盛世。”
荀清臣听懂了他的意思,拒绝了他带来的礼物。
他站在空荡荡的院子中,平静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还是不想见自己,只是先前不知平芜是谁,才会有这趟阴差阳错的征召。
他觉得自己该识相一点,将这一点不该发生的错误尽可能地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他又病了。他的身体与从前相比好了很多,可还是耐不住长途的跋涉,不争气地提出了抗议。
他搬出了官署准备的馆舍,住进了旁边的客栈,默默养起了病。客栈总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在这里,他听到了很多消息,有他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
“从西域贩来的马真俊俏啊,比北边蛮人的也不差!有了好马,我们怎么会打不过北边的蛮人……”
“楚朝那边又闹灾荒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好多人从江面偷渡过来,使沿江的官民不堪其扰……王上派了驻扎在平阳的陆参军赈济,情况才好了些。”
“听说那日诗宴,王上与郭家的二公子一见如故,兴许就要议婚了呢。”
荀清臣听到这里,便觉得自己该快点动身了。他收拾了为数不多的东西,带着来时的那些护卫——来自王府的护卫,坐上了马车。
晋宁的街道永远都是热闹而喧嚣的,不会因为谁的到来、谁的离去便轻易改变。他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的一角,漫无目的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但很快,病中的身体便感到疲惫。他拿了张毯子盖在身上,缩在马车的一角,慢慢闭上眼。
迷迷糊糊中,马车停了下来。
不管是在晋宁、平阳,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这种事情都是很寻常的。贵人出行,如果不想惹麻烦,自然就只能避让。
荀清臣无意探究是哪位贵人,他只想尽快回到云安。小白在那里等他回去,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不能再叫他担心。
他阖着眼睛,听见了路人压低声音的交谈声,听到了不远处孩童的嬉闹声,听到了天空中属于白鹤的长鸣,听到了地面上马蹄的哒哒声。
……路过的,应该是一支很精锐的小队伍,人数不多,但步调统一。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很荒谬的念头。
还没有深思,自己就嘲笑起了自己的想法——燕王日理万机,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外出?还刚好与自己碰上。
这实在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荀清臣紧紧地闭着眼睛,努力不去听外面的动静。
可是心中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好像只要还剩一丁点希望,就会忍不住一直抱有期待。
他轻轻撩开帘子的一角,决定快点打碎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袭热烈的红衣就这么闯入眼帘。
他看着那道即将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扬起了声音,大喊道:“燕王,何故轻诺寡信?”
为首的那道身影微微一顿,调转马头,望向声音的源头。而随行护卫的士兵纷纷握紧兵器,打起十二分的戒心。
荀清臣不以为惧,但胸膛里的心跳声却是一下快过一下。他唤来护卫,将那份征召文书和名帖递过去,示意他呈给楚晏。
听到刚刚那道喊声时,楚晏还能推说是听岔了,可之前派到荀清臣身边的护卫都到了眼前……那喊话之人的身份,便不说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