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有信(34)
眼睫微动,秋月的眸光与蛋糕上的火烛一起跳跃。
“这车以前是马德里一老贵族结婚用过的花车。”梁风的声音响起。
秋月回头,看见男人倚在车门口,带笑的黑眸被灯光染成暖色。
他抬手拍了拍车身,铁皮哐啷:“有些年头了,不值什么钱,上路呢肯定也上不了了。不过改一改,做个收藏,也算有意义。”
他晃开长腿走到秋月跟前,摊开手里的车钥匙给她——还是那种老式的机械钥匙。
“本来想改好了再给你,但我想,你应该更喜欢自己动手。”
秋月垂眸看男人掌心的钥匙,又抬头看他:“谢谢。”
她扬唇笑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灯光和气球的烘托,还是她很少笑得这么开,这个笑容满满都是少女心性。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车呢,确实很有收藏意义。”
梁风定定看着女孩的笑脸,唇边也勾起来。
“我说的意义不是这个。”
秋月不解:“那是……”
“来——”梁风抓上她手腕一起上前,示意她看挡风玻璃下角。
秋月弯下腰,看见了这辆车的车架号:
VSWG20000807
呼吸一滞,秋月心跳都慢了半拍。
2000年8月7号,正是二十四年前的立秋。
——这是一辆,以她出生日期为代码的汽车。
“你怎么找到的”秋月讷讷问男人。
这个车架号的车,全世界一定就这么一辆。
就像在一片森林里寻找一片特定纹路的树叶,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把车从国外运回来,也要花不少功夫……
梁风轻描淡写:“运气好。”
“每辆车的车架号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看着她,黑眸比夜色还要暗昧,“像你一样。”
“生日快乐。”
“……”
心里有个地方无声塌陷。
随即起伏出密密麻麻的触动。
原来在惊喜的冲刷下,人只会失语。
唇瓣动了好几下,秋月才出声道谢:“谢谢……”
指尖抚过意义独特的编码,一段久远的记忆也被唤醒。
“小时候我还问过我爸爸,每辆车的车架号是不是都不一样……”谈起最爱的家人,女孩目光语气皆温柔。
她扭头朝梁风柔柔一笑:“我爸说是呀,就像人的指纹一样,独一无二。”
梁风眉心动了动,接上话:“可人有好些个指纹,车只有一个编码。”
秋月愣了下,眼中惊喜更甚:“我当时也是这么跟我爸说的!”
“我还说,车有车架号,人也应该有骨架号,就是不知道骨架号该怎么编,要是出生日期的话,那很多人就又都一样了……”
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似乎真在思考这种假设的可能。
“人要真有骨架号的话——”他低低开口,转眸看秋月,很深的。
“那我的骨架上,应该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秋月眼皮猛跳了下,烫到一样垂下视线。
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或者说,不敢再往下问了……
梁风眨眨眼偏过头,主动转移话题:“对了——”
他摸出一个巴掌大的证件:“我驾照到手了。”
秋月看着黑皮小本,莞尔:“恭喜。”
“还没在国
内上街开过车。”男人晃晃手里的驾照,偏头向窗外,“一起兜一圈”
秋月看了眼黑漆漆的夜,发觉自己并不想拒绝——就像他刚才叫她出来一样。
“去哪儿”她问。
“你想去哪儿”梁风反问她。
“我……”秋月眉心微蹙,无奈笑,“我也不知道。”
回荣城之后,她基本两点一线。
人和心都困在这条线上了。
梁风望着窗外的夜幕,缓慢阖了下眼皮:“立秋这天,木星离月亮最近,叫木星伴月。”
他朝秋月挑挑下巴:“要不去找找看”
秋月还是第一次听说:“木星伴月”
“嗯,木星会很亮。”梁风回答,顿了下,他又看着她,“月亮也是。”
秋月心下一动。
开口正要应邀,手包突然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来电,她动作与神色均一僵。
梁风也是。
不敢抬眸看面前的人,秋月转过身,摁下接听。
“嗯,还在。哦……好。”
她声音压得很低,简单讲了两句便挂断通话。
可转过身来的动作,却很慢。
“回去吧。”
不等她开口,梁风便低低道。
“……”
唇瓣无力翕合,秋月无言以对。
她能说什么呢。
谢谢
再见
还能再见么
还应该……再见么……
梁风往她身前迈了一步:“车我先弄回去放赛车场,你要来拿跟我说。”
顿了下,他眸光垂低:“跟何棠说也行。”
“……”
秋月咽了下晦涩的嗓,说“好”。
也只说了这样一个单薄的“好”,她便转身离开。
原路从后门返回酒店,秋月又穿过大堂来到前门。
梁弈的车就停在门口,打着双闪。
等她走近,后排磁吸门自动打开。
还没坐进车里,秋月便嗅到男人一身风尘仆仆。
“你刚到吗”她问他。
梁弈“嗯”了下,声音都透出疲累。
秋月很惊讶:“什么事情耽误这么久”
“你知道杜晨霍夫吧”梁弈问她。
秋月反应片刻:“是德国那位很有名的汽车经济专家”
梁弈颔首:“我在机场碰到他的,他飞机延误,正好有机会一起吃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