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难抵(164)
只有那些陪伴格外清晰。
秦舒窈的。
沈之航的。
沈洛怡从他怀里坐直,双眸通红,定定地望着他,说到最后嗓音也带上了哑意。
那样直勾勾的眼神,执着地想要他说些什么。
手执方巾轻轻地拭过她面上的泪痕,落下的只有悠悠淡淡的气声:“乖宝宝。”
无端的,她胸口积聚的郁气就散了。
柔弱无骨一般缩进了他的怀里,把他干净的衬衫蹭上斑驳的残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好。”
“或许也没有吧。”双手紧紧环过他的腰肢,将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更近。
哭过之后,似乎也没有方才进门时那么疲累了:“其实我的药断了很久了,只是因为我忙得忘记去吃药了,也忙得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让我焦虑的东西了。”
“后来也就没有再吃过。”
远离了那些让她焦虑的事情,虽然疲惫了些,但确实让她症状有所缓解:“但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她现在又想重新拾起她的画笔,不知道会不会重新心态失衡,但依然想要去一点点靠近。
哪怕更近一步也好。
流畅俊美的侧脸线条在餐厅昏黄的光线下溢着几分冷感,声线却是截然相反的温和:“重要吗?”
“落在病历本上的,也只是简单几个字的病症描述。”
“那册病历本已经是过去时了,那几个字自然也是过去时。”不疾不徐,理智又冷静,“如果你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它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低眸淡笑,轻轻揉着她的发顶,他又唤了一句:“乖宝宝。”
仿佛什么情绪的开关一般,沈洛怡听了之后,鼓了鼓嘴,默默吐出一口气。
这会儿真的什么怨气什么纠结都没有了。
她只是懒懒地趴在他肩窝里,纤细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他的扣子。
忽然问:“所以你爸为什么针对我啊?”
“就因为我拐走了他的好儿子?”
程砚深黑眸滑过一丝凉薄情绪,轻描淡写:“可能吧。”
“也可能是嫉妒我有你这么好的老婆。”一点轻笑,尾音缠上了不明的意味。
“真的吗?”沈洛怡自然不信。
程砚深端正了几分神色,声音沉敛:“可能他也不是针对你。只是恰好在一个领域,他对他的专业领域是有极强的企图心的,挡路的,即便是亲近之人,他也照样会踢开。”
“这位程先生,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的研究领域和他的研究事业,其他的都不太重要。”
一丝轻讽,沈洛怡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亲人呢?”
清冽悠然的声线落下:“那大概我应该不算在他亲人的范畴里吧。”
对自己儿子公司下手时,程易渡同样没有任何手软。
“吃饭吧。”程砚深不想多提这件事,转了话题。
轻吻落下,沈洛怡捂了捂自己已经被半解开的胸口,声音模糊压在他的亲吻中:“你吃饭就吃饭,动手动脚做什么?”
程砚深一手控住她挣扎的双手,一手慢条斯理解开她的长裙:“我看你也没什么胃口,不如先吃点饭前小菜。”
低哑的声线隐没在唇齿间:“小菜吃完了,才有胃口吃正餐。”
在这件事情上,程砚深有着十足十的执着,眼见着拒绝不了,沈洛怡索性破罐子破摔,错开半分呼吸,扬了扬下颚:“我要在上面。”
程砚深挑眉,薄唇一抹淡淡笑弧,仿佛一切游刃有余。
“那,听主人的。”
夜色深沉,月亮被薄云掩在身后,若隐若现。
薄汗潮热,呼吸断不成片,沈洛怡又哭了:“还不如躺着。”
她万般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在上面。
至少躺着,起码轻松一点。
闹钟响的时候,沈洛怡还有些恍惚,揉着眼睛起床的时候,程砚深已经遛狗回来了。
吃早餐的时候,程砚深见她一脸倦色:“今天休息吧。”
难得的周末时光。
沈洛怡摇摇头:“不行,我还要去一趟兴越检查策划书的进度。”
“在程氏,我向来不提倡加班。”程砚深给她夹了个包子,缓缓抬眸,“效率永远是第一标准。”
沈洛怡愣愣地望向他,忽然这么正经,让她有些不习惯。
下一句,他便又换回了一贯的散漫慵懒:“宝贝,不差这一天。”
算了,确实不差这一天。
原以为程砚深的休息只是在家,没想到程砚深开车,带上她载着两只小狗,一同去郊外。
是程砚深为她赢回来的那间马场。
“周末不就是应该一家同游散散心吗?”幽邃黑眸噙着点淡笑,闲适随意。
确实。
沈洛怡打开窗户,带着青草香的空气涌入鼻腔。
微风掠过她的脸颊,心旷神怡的舒然。
“沾了程太太的光,也能在沈大小姐名下的马场,享受周末包场的待遇。”程砚深清冷淡漠的面容,眼皮掀起,清透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
沈洛怡大言不惭地收下了他的恭维:“不客气。”
“记得下次别再让主人熬夜太晚了。”
昨晚劳累过度的沈洛怡坐在越野车上不想动。
她遥遥看着两只小白狗在马场上肆意奔跑撒欢打滚,心里想着,大概晚上回去程砚深给它们洗澡又要头疼了。
京郊天色碧蓝,是个没有雾霾的晴天。
程砚深车子后备箱给她装了全套的画板画布和颜料,她懒懒靠在座椅上,有些想画,又有些不想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