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难抵(48)
“那你怎么照顾儿子妈的,我洗耳恭听。”
作为当事人的她很好奇。
程砚深浅揉眉心,嗓音模糊低回:“今天我遇见你爸了。”
“他让我多多包容你的坏脾气。”
斜眺过去一眼,沈洛怡气笑了:“我哪有什么坏脾气,简直不能再好了。”
“确实。”程砚深颇为认可她的话,眉眼微垂,“也就是偶尔对我动手动脚,经常对我冷言冷语,每天对我漠然无视。”
尾音慢慢沉下去,似有似无的一点深意:“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跟你爸说。”
还怪好心的呢。
“……”沈洛怡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和她同一个时空,或者是有些臆想症在身上的,“大清早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要不程先生还是别工作,回去继续睡吧。”
这种照顾还是算了吧。
“告辞!”也不想听他的回答了,沈洛怡直截了当挂了视频。
这通电话,简直是给她添堵。
程砚深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倦怠按了按额角,几分疲乏。
一道温和男声忽地从电脑音响传来:“你平时都是这样和洛怡说话的?”
他慢悠悠将视线重新移到亮着的电脑屏幕上,说话的是秦舒明,他们今天要和美国供应商开会的,因着时差原因,开会时间便定在了早上七点。
见程砚深没说话,秦舒明又继续说:“虽然洛怡脾气挺好的,你小心把人惹毛了。”
“脾气好?”程砚深轻笑一声,“大概算是脾气好吧。”
只不过他说得也没什么错,动手动脚,冷言冷语,漠然无视也确实在他们新婚生活中时有发生。
“说真的,这么多年,我没见过洛怡和谁发过脾气,温温柔柔的小姑娘,你也别太过火。”秦舒明到底也算看着小姑娘长大的,也不愿她受什么委屈。
尤其是在程砚深这么强势的人面前。
薄唇微动,程砚深颇有耐心地问:“你们关系熟吗?”
“也算时常见,她之前总和窈窈一起,大概一个月总能见一两次吧。”
眼皮轻掀,眉眼略淡,程砚深有一搭没一搭地把弄着手里的钢笔,轻嗤:“那可能没我熟。”
毕竟他们同床共枕,除去出差时间也算是天天见。
秦舒明嘁一声:“你这是来秀恩爱的是吧?”
“故意开着话筒,就为了在我这儿显摆是吧?”
“你是才知道我有老婆了?”程砚深垂目,视线静静停在放在他桌头的那张结婚证上,薄唇缀上一点淡弧。
秦舒明摊手:“得,多余我提醒。”
修长指骨抵在额角,清隽眉眼若青山,声线撩起:“现在,有点意思。”
“你是指什么?”秦舒明对他突然的话有些不解。
“都有意思。”
秦舒明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不就是初中那会儿,故意欺负女孩子,想引起人注意的那种男同学吗?”
大概不太恰当,程砚深眉心轻折:“我没欺负她,我只是觉得她有意思。”
“懒得讲你。”秦舒明一副已经看透一切的表情。
会议时间到了,程砚深坐直身体,矜贵端方,再次澄清:“但我真没欺负。”
沈洛怡也不会由得他欺负。
持续三天的商务会议,最后一日结束得早,参观完实验室,日头还没落山。
推了今天的晚宴,沈洛怡踩着夕阳余晖走出高楼,司机问她要回宾馆吗。
沈洛怡翻看着手机,想起一件事,前几日她倒是收到Lilian的画展邀请函。
恰巧画展这几日转到了Chamonix,她不去似乎不太好。
路上有些堵,到的时候画展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清理着会场。
正在收纳画卷的Lilian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出现在门口处的人,踩着料峭的高跟鞋,步伐轻快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不准备来了呢?”
“恰好有点时间,便想来看看。”沈洛怡大概扫了一圈画展的作品,这几年几乎没有什么新晋出名的画家,还是原来那些风格,从落笔风格也能识出还是原来那些熟人。
Lilian揽着她的肩膀,给她看最新签约代理的画家作品:“是不是有点你原来的风格,用色大胆,鲜明又尖锐,只不过感觉还是差点意思。”
沈洛怡看了许久,微微颔首,不想多谈,只敷衍说:“蛮有潜力的。”
瞥她一眼,Lilian没好意思说这位画家都五十多了,潜力这个词属实不太适合。
Lilian又给她看了几幅作品,反应都有点冷淡。
她不太喜欢沈洛怡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的,但又不好多说:“忘了跟你说了,前几年你留在我这儿那幅画在拍卖行成交了,卖了个天价,还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度,等过了拍卖行保护周期,我就把钱打到你账上。”
这事沈洛怡再清楚不过,还是出自秦舒窈的手笔,花钱替她砸名气。
只不过她这会儿已经不太需要了。
瞧着她无波无澜的表情,Lilian忍不住地叹气:“你离开伦敦的时候,可是说了还要再给我两幅画的,这都多久了,还没送到呢。”
沈洛怡都不记得自己都有多久没拿起过画笔了,一想到画画,心情总是复杂,她拧着眉,覆上几分愁云:“回头再说吧。”
最近被繁忙的公事挤满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想到过画画这件事情。
Lilian认真地看了她许久,扯着她的手腕,真诚地给出建议:“从Chamonix开车向北走,大概一百多公里,在瑞士法国交界处的Lac Léman,是阿尔卑斯山罗纳冰川消融聚成的天然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