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河(172)+番外
施施亲了下他的侧脸,很娇气地说道:“我不要给你写,你要活得比我长很多才是不然怎么一直疼爱我呢”
“施施说得是”李鄢轻笑一声他捏了下施施的小脸,“不过我来得太迟了请姑娘再许我百年时光吧。”
“你来得不迟。”施施的手指绞着垂落的发丝,“一点儿都不迟。”
她咬着唇,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片刻后李鄢的手指抚上她的唇,施施才想起他现今是看得见的。
他吻了下她的额头,低声说道:“那就是答应我的意思了”
施施愣了一瞬,才想起他的前言。
她重重地点点头:“嗯。”
暗夜里的紫极殿高耸巍峨,琉璃瓦在月光下被镀上一层澄净的银辉。
这座庄严的禁宫就好比瓮中的鱼鳖,在铁骑的威势下毫无反抗的余地只余下萧贵妃重金诱来的那支近卫在苟延残喘。
李鄢将丝带系在施施的眼上,而后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别怕,囡囡。”他低声哄她。
被从马上抱下来时,施施就知道这一切都要落幕了
宫变的麻烦在于前期的预备,而真正杀入深宫的那夜,绝对不会繁杂,往往在一两个时辰间,就足以完成改朝换代
李鄢甚至没让她的脚着地直接是抱着她走进的紫极殿。
萧贵妃被刀剑架着脸色煞白中透着铁青,她连声说道:“你这是谋逆!你这是谋逆!”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斥血丝,发髻和簪钗也乱作一团,几乎看不出是往日那位得体尊贵的妃嫔。
“你错了”李鄢冷淡地说道,“孤这是诛逆。”
他神情冷漠至极,像是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感,甚至唇角上挑,露出一个残忍的淡笑来。
“要说谋逆,”李鄢的声音冰冷,“你与太子一党意图弑君,方才为谋逆。”
说完他没再看萧贵妃一眼,径直抱着施施进了内殿。
施施将丝带解下,抱紧了他的脖颈,她的杏眸水灵灵的,剔透澄澈,睫毛卷翘浓密,如同鸦羽。
她亲了亲李鄢的侧脸,忽然细声说道:“你不要难过。”
纵然经历了再多,施施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姑娘。
她总觉得他还会同常人那般一样,有伤心、失落的情绪,她从未想过他的心早已在太多年前,就被寒冰所倾覆,除却恨意以外再无其他
但此刻李鄢还是低声应道:“有囡囡在,我是不会难过的。”
皇帝像是困兽般握着一柄旧剑,他在殿中像秃鹫盘旋般走来走去,发丝花白病气沉重。
只是他的手中仍攥住支瓷瓶,烦闷时就要取出一两粒金丹服下。
宫人和内侍如树倒后的鸟雀般四散,各寻出路,而在知悉最信赖的年长内侍也早已成为雍王内应后,他瞬时变得暴怒起来。
但最令皇帝痛苦的还是楚王的背叛。
虚玄道长跟在他的身侧,反复地同他解释:“陛下,定然是内侍胡言,楚王雍王待您至孝,您可千万别听信奸人所言。”
他头顶的道冠乌黑,暗纹如沟渠般幽深。
“您还是先将剑放下吧。”虚玄道长苦口婆心地劝道,手甚至都僭越地快要握住剑柄。
皇帝的目光灼灼:“只有你待朕是真心的。”
这些天来,他的病一直没有好转,且记忆也常常会出现错乱,但皇帝不欲令人知晓,一直隐而不发。
他相信在虚玄道长回来后,就算他半边身子踏进黄土里,这位忠诚又法力高强的道长也能救他于水火。
虚玄道长捋了捋胡须,宽慰道:“陛下,您思虑太多,这天下谁敢待您不以真心呢”
说着他便微微上前替皇帝将剑收了起来。
虚玄道长娓娓道来:“陛下要保重龙体,便不能多动气,像刀剑这类利器,更是不能多碰。”
皇帝的心底更愿意信任自己的血脉,但他知道,即便是楚王也做不到虚玄道长这般温和,那孩子因旧事怨他而且本来脾气就不甚平和。
于是他渐渐地平静下来,一夕之间皇帝好像苍老了数倍,他坐在榻上,慢声说道:“朕听你的,道长说的事朕哪有不遵从的道理呢”
只是拿着旧剑走了几圈,手臂便泛起酸意来。
皇帝的声音倏然放轻:“麻烦道长出去一下,帮朕将贵妃请进来。”
虚玄道长敛起眼底的讽意,将旧剑放进剑匣里,缓声说道:“是陛下。”
他躬身行礼,步履轻缓地走出内殿。
虽然头发和胡须已经花白他的步履仍像年轻人那般。
皇帝不由地有些艳羡,他把玩着手里的瓷瓶,正想要再服用一颗时,外间突然传来了刀剑交锋的声响。
虚玄道长匆匆地回来殿中,紧忙走到皇帝身旁。
“发生什么了”皇帝脑中晕眩,眼前也阵阵地发黑。
虚玄道长笑容轻松,向他解释道:“陛下莫要忧心,叛军已经被诛杀殆尽。”
“叛军谁叛了!”皇帝当即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是谁”
他盯着内殿的门,精神有些恍惚,就像是在病中似的,不太能分清过往与现实。
虚玄道长扶着皇帝的手臂,边按着他的肩头让他坐下,边抚着他的后背为他平复吐息。
“是太子叛了”虚玄道长和缓地说道,“太子勾结萧贵妃意图谋逆,好在雍王殿下赶来得及时,现今已将乱军杀尽。”
皇帝的眼睛睁大那双浑浊的眼瞳里充斥着无法置信。
“不、不可能。”他口中念念有词,“太子那般怯弱无谋……”
虚玄道长打断了皇帝话,他如赤子般的眼里闪烁着异光:“太孙李越和萧氏才是谋事者,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