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空(119)
孟归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她伸手从荷包里拿了一块塞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地说,“多好吃啊,我从小就喜欢吃这个。”
朱鹤霰说,“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大声,哪有一个女子的模样?”
孟归雁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走路,看起来心情极佳,“我们塔格尔的女子就是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们大胤的姑娘那么拘谨,我们塔格尔的女子给心爱的男子唱歌跳舞,从来没有父母命、媒妁言这种东西,我们都喜欢英雄。”
朱鹤霰毫不留情地拆台道:“英雄可没有那么好当的。”
孟归雁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喜欢的人,不需要他是所有人的英雄,他只是我一个人的盖世英雄就可以啦。对了,这天琅城我快逛遍了,你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朱鹤霰捏了捏手中的荷包,“我今日来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以后有段时间不能陪你玩了,因为我要去一趟南邑。”
孟归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丝毫不介意地说,“南邑?你带着我一起去啊,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做你的事情,我玩我的就可以了。”
朱鹤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可以吗?且不说你人生地不熟,出门不分东西南北,就问你哥哥他同意放你出来吗?”
孟归雁双眸一弯,她微微凑近了朱鹤霰说,“我们可以偷偷地去啊,不用告诉他,因为他肯定不让我去,跟他说了也是白说。”
朱鹤霰被孟归雁的笑容迷得失了神智,等到了南邑的边境,他才幡然醒悟,觉得不应该带孟归雁出来,但是看后者一路上都兴致昂扬的模样,他也就不再后悔些什么了。好在与路上与他同行的是梅姑,要是换做其他人,朱鹤霰肯定少不了一顿打趣,说不定还会变成一路上的乐子。
【南邑】
朝影疏清晨出发,不到傍晚便回到了天华城。此时的南方已经相当的温暖了,太阳落得也晚了些,大街小巷的姑娘们早早地脱了夹袄,穿着轻薄的纱裙,用穿着绣鞋的脚在街道上跳跃着,讨论着哪里新开了一家脂粉铺子。
朝影疏在朝家门前踌躇了片刻,才抬脚走进了大门,率先迎上来的是幼安,小姑娘一句话未说便先哭得梨花带雨,再三确认朝影疏没事之后却抱着她哭得更大声了。
朝影疏有些无奈地把幼安从身上拉了下来,摸了摸后者的发顶说,“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还哭什么?”
幼安抽噎着说,“小姐,以后我们再也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你知不知道那日你快吓死幼安了。”
朝影疏安抚道:“好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别哭了。”
幼安片刻后才破涕而笑,“幼安不哭了,小姐没事就好,我要让厨房多做一些小姐爱吃的东西。”
朝君澜森然地声音从身后响起,“朝影疏,跟我到祠堂来。”
朝影疏拍了拍幼安示意她安心,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便随着朝君澜去了祠堂。
“跪下!”
朝影疏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朝君澜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我问你,你和雁王是什么关系?”朝君澜说,“你可要想好再说,朝氏各位列祖列宗在上,若敢有半句假话,你自己酌量。”
朝影疏说,“就是爹爹想的那种关系。”
朝君澜闻声转过身,怒目而视,“你这一个月都与他一起?你是个姑娘,当真不怕他坏了名声?”
朝影疏扬起脸看着朝君澜,神情认真地说,“爹爹觉得名声对我能有多重要?”
朝君澜痛心疾首地说,“阿疏,你糊涂啊。雁王是何种人,还需要为父亲自告诉你吗?他将来是要与段鸿轩争皇位的人,你就不怕自己是他夺位路上的垫脚石?”
朝影疏说,“爹爹,你不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段鸿轩如此,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也罢。”
朝君澜嘴角蠕动了几分,突然嗤笑了一声,“愚蠢,爹爹还妄想着有一天能看着你嫁人,过着正常姑娘的生活,谁知你如此愚蠢,自己断送了一切。”
朝影疏说,“我没有,是我欠他的,即便他要用我这条命做他登基路上的台阶,我也……毫无怨言,况且他心属并不在皇位。”
朝君澜伸手放在了朝影疏的头发上,半晌都没有落下手去,他语气颇为无奈地说,“人活这一辈子,走这一趟,会亏欠很多人,却少有人能把这些亏欠全部填补上。我是你亲生父亲,而你对着我说你甘愿为另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去死,自从你来到这个世上,我尽量不让你受到伤害,哪怕一丝也不行。今日你说这句话,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朝影疏愣了片刻,她这是第一次听到朝君澜与她说这种话,虽然后者的语气很轻,仿佛游丝但却字字诛心,每刺一下她的心脏便将一种名为“父爱”的东西灌注了进来,直到塞得朝影疏鼻子发酸。
前世,朝君澜与她接触的时间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她一路摸爬滚打地过来,鲜有接触到那些莫名其妙、又能撼动人心的情感。匆匆数年,一晃而过,直到她死也没有感受到那种走马观花的遗憾,唯有愧对那些跟随她的部下。
朝君澜将一本剑谱扔在了朝影疏的面前,“今夜你便跪在祠堂吧,把这本剑谱一字不落的背下来,明日一早我会来检查。”
朝影疏将地上的君子剑谱拿了起来,她拂了拂上面的灰尘,深吸一口气说,“爹爹近日可听说或者见到过从天琅来的大人物?”
朝君澜将迈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扭头问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