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空(122)
朝影疏嗤笑一声,“什么时候武林门派跟朝廷官员搅在一起了?也不怕败了你教的名声。”
巫沧云摇了摇头,“我教不兴你们中原武林那一套,向来奉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朝影疏说,“你的朋友是林天泽,那敌人呢?总不能是段氏王朝吧。”
“你这句话说出来,在你们这里可是要被杀头的。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巫沧云说,“你是在拖延时间吗?我觉得你的那位朋友不回来救你了。”
朝影疏摇了摇头,突然想到巫沧云看不见,自嘲地一笑,“拖延时间的人为什么不是你,阁下是在等援兵,还是四周有什么埋伏?”
朝影疏话音刚落,两个遮面人便从远方冲了过来,其中一名女子手臂一震,一条长鞭迅速甩了开来,紧接着一股幽幽的梅香散发了出来,
长鞭像是一条灵活的蛇,硬生生地将水泄不通的人肉墙撕开了一道口子,梅姑和朱鹤霰冲了进来。
抬轿人刚想扶着巫沧云后退,却被后者制止了。巫沧云轻笑一声,“原来是我看轻了你们大胤人的情谊,萍水相逢居然还可以拔刀相助。”
朝影疏说,“不是你看轻了,而是你的心本来就是冷的。”
朱鹤霰见朝影疏没事,便开口道:“我还以为会赶来替你收尸呢。”
朝影疏困惑地看了朱鹤霰一眼,并不是很明白他是如何用一副恹恹欲睡的神情,甚至躺牲口棚里都能睡着,能从嘴里说出这么欠揍的话来。
巫沧云说,“今日只不过是小聚,各位不必仇视在下,道路就在脚下,你们走便是,在下保证不会动各位分毫。”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便消失在了流觞街。
二人将朝影疏带到了天华城外才停下,梅姑摘下了遮面巾,对朝影疏抱拳说,“我等奉主上之命,途经天华调查曲水楼一事,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称自己手中有主上的亲笔信。”
朝影疏说,“是江衍给我的。”
梅姑看了朱鹤霰一眼,才继续说,“既然是主上的吩咐,我们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如果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朝影疏说,“确实有一事情需要二位帮忙,不知二位近日可见到了从天琅来的人?”
朱鹤霰斜睨了朝影疏一眼,“现在南邑这么乱,从天琅来的人多了去了,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梅姑不动声色地捅了朱鹤霰一下。
朝影疏也不恼,直接说,“比如穆酌白。”
梅姑点了点头,“会帮姑娘留意的,也请姑娘小心那位神龙教的教主,巫沧云。”
朝影疏抱拳说,“有劳。”
二人身影一闪,迅速离开了原地。
弯月冷清,齐腰高的荒草早就郁郁而生,朝影疏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春风掠过草尖时的沙沙声,寒冬已经远离,她自己也相信天气真的是越来越暖和了,而那些奢求不来的温暖也将要触手可及。
朝影疏回到家中时,朝家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仿佛那寂静如死潭的时刻只是她的一种错觉,但是腰包中纸质的触感又在提醒着她所怀疑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幼安见到朝影疏,先是惊恐地左右看了看,随后朝着后者跑了过来,“小姐,你怎么回来了啊,快出去躲躲吧,老爷在大发雷霆呢。”
朝影疏怔愣了片刻,随手抓过幼安,质问道:“我问你,一个时辰前你在做什么?”
幼安有些不解地看着朝影疏,见后者面色凝重,仿佛乌云遮日,她缩了缩脖子如实地说,“我在打扫大厅啊,新来的丫鬟不懂事,还打碎了一个茶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朝影疏的手微微一抖,冷汗瞬间浸湿了手心,一个时辰前死寂沉沉的朝家,即便是掉落了一根银针也如同轰鸣的雷声那般震耳欲聋,但是为何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朝影疏摇了摇头,“没事,我爹在哪?”
幼安听她还要去找朝君澜,急得跺了跺脚,“你怎么还去找老爷啊。”
“我有事要问他,在书房是吧。”说完,朝影疏便往书房走去,幼安拦都拦不住。
朝君澜正面色凝重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突然有一只纤细的手将他丢失的一沓信笺递了过来。
朝影疏将手中的信笺放在了桌面上,问道:“爹爹,你是在找这个吗?”
朝君澜随意地翻看了一下,“你拿这个做什么?”
“爹爹不问我,为何私自离开祠堂吗?”朝影疏点了点纸张,“看到了这些,我才知道是我误会了爹爹,原来你有更深远的思虑,一面与巫沧云秘密来往信笺,一面又与李峥辉密谋。前者是神龙教的教主,后者总不是神出鬼没的南海海盗首领吧。”
朝君澜瞬间蹙起了眉毛,接着又舒展了开来,“你知道的很多,只是一间祠堂而已,我不认为它能拦得住你。”
“四大家的家规首一条便是不准结交江湖门派,爹爹不愿在江衍身上赌一把,却心甘情愿做神龙教的先锋?”朝影疏轻笑了一声,“爹爹,你这样做跟莫筠庭有什么区别?那些江湖门派承诺了什么给你们?真的不怕他们过河拆桥吗?!朝廷管不到他们,可管得到我们,爹爹倘真不怕腹背受敌?”
朝君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各凭本事谋出路罢了,你只是一个小姑娘,你能看得到的东西,为父岂能看不到?你也不必担心那么多,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姑娘来肩负这些。”
朝影疏垂下头思索了片刻,“爹爹决定的事情,我也不好多加评判。还希望爹爹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落下什么把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