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空(127)
幼安忧心忡忡地说,“那你快点回来啊,幼安在家等着小姐。”
朝影疏点了点头,只带着雁炽翎便出了门。
若是把夜晚的流觞街比作风姿绰约的美人,那么白天的流觞街便是活泼开朗的少女,披着阳光般耀眼的纱巾,笑声是如同银铃般的清脆,白嫩的小脚踩过温热的青石板,不经意地从身边经过,留下一阵引人神思的花香。
朝影疏装作路过曲水楼一般,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即便是现下曲水楼依旧是楼门紧闭的歇业状态,她并未驻足,直接绕到了曲水楼的后方。如果朝影疏没有记错的话,曲水楼的后面应该直接连通后厨储备之地。
朝影疏左右看了看,确认了深巷前后并未有人经过时,才翻身而入。
未至炎热的夏日,曲水楼的后院却早已支起了遮阳布,此时却显得里面无比昏暗,朝影疏刚落脚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她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昨夜的店小二,此时已经双目怒睁地死在了后厨门口,一支红艳的花朵正在他的口中开的娇嫩。
朝影疏取刀将小二嘴里的那朵花削了下来,后者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直至为一副白骨,新鲜的内脏淌了一地。
朝影疏见状迅速扔掉了那朵花,她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东西,依附在尸体上也就罢了,离开尸体居然不会枯萎,朝影疏看了一眼虚掩的厨房门,扭头小心翼翼地将推开楼门,抬脚走进了曲水楼。
进门脚下便是曲水楼的厨子,死法跟小二是一样的,这次朝影疏并没有好奇地去采那朵花,直接绕过厨子的尸体走进了楼里。
眼前的景象极其的震撼,尸体整齐的或立或坐,或者是挂在悬梁上,口中都绽放着艳丽的花朵。
曲水楼一共四层,此时内部全部挂上了黑色的布条,外面的光线丝毫照不进来,唯有一束薄弱的阳光冲破重重阻碍落了进来,照在了一层中央的小台子上。
平日里在小台子上面唱歌的歌姬此时正跪坐在台上,身上穿着用金线绣花的红袍,上半身后仰着,一柄长剑贯穿了她的胸口,将她的身体姿态定格在死前的一瞬间,黑发垂地,鲜血顺着剑身缓缓地流淌在地上。
整个曲水楼笼罩在死一样的寂静中,这里到处盛开着诡异的花朵,连气味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朝影疏绕过地上的尸体,擦亮了火折子,来到了柜台后翻看起了里面存放的账簿,都是记录了曲水楼每日的流水,对她来说帮助不大。
朝影疏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将手中的账簿扔在了一旁,曲水楼被血洗,有价值的东西应该都被转移了出去,那么引她来这里的人总不是让她来看死人的吧。
想到这里,朝影疏将一层能够藏东西的地方全部摸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她抬头看了看剩余的三层,尸体如同风铃一般挂在走廊上,红色的花朵仿佛是这无边寂静里唯一的亮色,比鲜血还红还艳。
朝影疏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她有些抗拒往上走,毕竟这里的死人几乎都是昨晚在曲水楼的活人,此时却全部死在了这里。她是受人所邀,若是那人没有找错,摸清了朝影疏的所需,那么她想要的东西应该在地窖无疑。
想到这里,朝影疏又将一层的地面踩了一遍,并未发现有地窖的存在。
突然,一种像是灯台打翻的声音传了出来,朝影疏迅速将手中的火折子熄灭,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那束照在歌姬身上的阳光与周围格格不入。
朝影疏判断声音应该是从四楼传来的,她顾不得那么多,迅速飞身至四楼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房间内有着微弱的莹莹亮光,朝影疏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向那处散发着亮光的房间走去,她不动声色地将赭红色的头巾拉高。
那处光亮很弱,若不是到四层根本发现不了,加之一层有那么一束偷溜进来的阳光,这处光亮便更难发现了。
朝影疏迅速推开了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那些亮光原来只是抹在房门上的亮粉,为了吸引人注意所用,她闪身进门确定毫无异常之后才将火折子点了起来,这是唯一一间没有死人的房间,桌子上却摆满了物品。
朝影疏上前随意地翻了翻,是曲水楼的账簿,不同于楼下柜台里的那本是因为这本更加的详细,连一文钱的去向都记得清清楚楚,四周还散落着几封书信,是曲水楼掌事与林天泽的来往信件,里面的内容若是以御影之名交给段鸿轩,足以治林天泽死罪。
书信中并未明确的提及林天泽的名字,为了安全起见署名都是印了他自己的私印,朝影疏前世有幸见到过他的私印,否则这次必定要绕不少弯路,她将桌子上有用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放进了防水的竹筒里。
一只铜制的烛台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吸引朝影疏来四层的大概就是它发出的声音了,她上前将烛台扶正,蜡烛已经燃完,只剩下一点点蜡泪附着在底座上,朝影疏顺手摸了一下,蜡泪上还有一点温度,也就是说不久前这间屋子里还有人。
朝影疏抬头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庆幸那人与自己找的并不是同一种东西,只是不知道那人在找什么,这外表华丽的曲水楼内到底藏了怎样的秘密才招致了如此灾祸,她迅速起身,却不小心拂倒了烛台。
铜制的烛台再一次滚了出去,经过一片地面时却发出了不同的响声,像是空洞洞的,就藏在那片掩人耳目的地板下。
朝影疏觉得信上的地窖可能就在此处了,她想都没想,直接拉开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