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嫌重生后(112)
卿玉案听到他提及父亲的名字,心中不由得一沉,他按住禄尚书的布满硬茧的手,说道:
“禄尚书仔细看看,我是贺迦楼。”
“哦……原来是贺太傅。”
禄泰清不由苦笑,看来自己是老糊涂了,竟会以为他是汝南侯。
他差点就忘了,汝南侯早就被战死在沙场了,唯一的两个小儿也葬身火海,着实是令人扼腕惋惜。
卿玉案为禄泰清撑上伞,问道:“兵部和工部出什么事了,莫不是加固河堤的事情?”
禄泰清满目沧桑:“唉,哪里是加固啊,说来话长。”
等到禄泰清讲完,卿玉案方才明白事情的经过:
自从阗何忠南下到潼关,风陵渡几度溃堤,便更消耗银两修复,很快朝廷原先发下的钱粮告罄,修复与加固被迫停工。
拿不到饷银的工夫聚众闹事,便是萧霁月的神机营也将近压制不住,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爆出民工造反的大事来。
他该怎么给皇上一个交代,又怎么给百姓一个交代?
“六部无人理会,老臣便递了致仕辞恩的折子寄吏部转呈。可吏部每次以固堤尚未竣工为由,不肯批复。当下,我要见两位阁老。”
禄泰清语气黯淡,眼神里充斥着深深的无助。
“无妨,我去看看。”
卿玉案撑着伞走进皇极门。
皇城中只有两位阁老,以及太傅有通行的令牌,恰巧他还能帮父亲的旧友问一问。
一位眼尖的司礼监小太监见到卿玉案,顿时明白他的来意,他急急地对着旁边的牙牌小太监喊道:
“快去只会殷公公。快呀。”
“站住。”卿玉案叫住那人。
小太监猝不及防地转过头,赔笑道:“太傅。他们敲登闻鼓,是怕杂家不传折子。没什么大事的。”
这些人一直附庸万欣荣与殷雪,他们仰恃次辅和东宫太子大伴的威权,故敢于胡作非为。
卿玉案问:“禄尚书在淋雨这么久,你为什么蓄意不传?”
“冤枉啊,杂家没有故意不传折子的。”
那小太监满脸地委屈,他补充道:
“这八年里这登闻鼓一次也没有被人敲过,可皇上如今给潼关祈天斋戒忽然敲了,这不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吗?杂家也是为了皇上考虑。”
卿玉案嗤笑出声。
汛情哪里是向神明祈福便能止住的,不还是靠着内阁各位老臣辛苦么。
“殷雪呢。”卿玉案问道。
小太监的眼瞳滴溜溜一转,又假心假意地哈腰说道:
“殷公公和次辅大人现在在养心殿陪着皇上呢,概不见人。”
“概不见人,又是这句话!我朝天子病重,听信宦官与近臣的谗言,在养心殿跟着术士修玄,月余闭门不出。一国未来岂能托付给术士。”
禄泰清说及此事,竟直接呕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油纸伞掉落。
“禄尚书!!”
卿玉案撑住禄泰清,急忙唤来两名禁卫,抬着禄泰清匆匆离开皇极门,送往太医馆诊治。
“不,等不到说法我不走。”
冰冷的雨水激得禄泰清醒过来,他费力地睁开眼帘。
卿玉案忽然想起,前几日殷雪所说的东厂羁押一事,他撑住禄泰清的胳膊,继续说道:
“可前几日不是刚缴收贪墨四十万,怎么今日还是发不下款?”
“老臣也不知。这些贪墨的流向,恐怕只有被缴收之人知晓了。”
禄泰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浊黄的眼中透着疲惫,他深深叹息一声。
“尚书大人。”
不远处,应太医撑伞赶来,应太医与卿玉案对视一眼,说道:
“贺太傅,交给我便是。”
卿玉案颔首:“好。”
可禄泰清咽下一颗护心丸后,目光却还是落在卿玉案身上,他总觉得卿玉案的身上有几分故人之姿。
禄泰清咳清闷在胸腔的黑血后,喘息许久才说道:
“太傅是心善之人,老臣只想求太傅一件事,如今天子昏庸,奸佞与外勾连,如今他们又知谢玦下落。倘……倘若萧小将军真的是燕安王遗脉,他们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迦楼现在便去东厂找监察御史。”卿玉案站起身。
望着卿玉案逐渐朦胧的背影,禄泰清无奈喃喃道:
“奸佞不除,无人可独善其身。禄某无能,不能完成汝南侯遗志。大景未来……可都指望在太傅和萧将军身上了。”
卿玉案离开时,一乘舆轿擦着他的肩招摇而过,内珰中贵都赶紧趋避。
满城的风雨愈烈。
舆轿珠帘内,一人身着青色锦衣华服,腰系玉带,手执长柄玉扇,缓步走下。
那人拂袖走过,那两个随扈亦随即跟去。
禄泰清抬头看时,正巧看到万欣荣那双仿佛淬毒般的眼睛。
“两日,我定给禄尚书一个答复。”
万欣荣的嗓音平静,但眼神依旧如同刀刃,仿佛可以刺穿皮/肉。
第53章
刚至东厂外围, 守囚牢的禁军千户便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容陵追随来者一路前进,终于得以近那人的身。
“什么人擅闯东厂?”
夜幕中, 容陵挥剑而起,那人轻巧自若地从袖口中抽出一把短刃,化解容陵迅猛的攻势。
刚过几招, 容陵便发觉自己占据劣势, 来者似乎正逐步击破自己的招数。
但容陵的剑术毕竟也是一流,能比肩他的应该在少数才对,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吃力。
来人一声轻笑,将手中长刃向容陵脖颈上的致命处割去。
若是此处被划上一刀,容陵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