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嫌重生后(21)
卿玉案出奇平静地说道:
“之前容陵给你们的那些首饰里还有过路盘缠。你们回去过个好年吧。”
仰玉昂起头,赔笑着:“不是,二公子,我们回金陵要十天半月呢——”
“回去以后就不必来了。”
说话的人却不是卿玉案。
仰玉愣愣地抬起头。
或许是恐惧的缘故,见到来者,仰玉双膝猛的跪地,面色顿时煞白,浑身抖得犹如筛糠。
从转角走出的人是萧霁月。
萧霁月将剑抵在仰玉咽喉,头也不回地说着:
“二公子学一学,该如何清除异己者。”
看到泛着杀气的剑刃,卿玉案担忧地抬眸,刚想开头为她求情,仰玉膝行着爬过去,把住萧霁月的黑靴:
“萧大人你不能这样啊!明明都说好了等事成之后——”
没等对方说完,萧霁月手下的力道猛的加重。
一剑穿喉。
鲜血溅到卿玉案雪白无瑕的衣摆上。他往后收了收腿,扶着座椅的手随之微微发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萧霁月收剑入鞘:“二公子不满意吗?”
“……我。”卿玉案垂眸。
“这种人留着也没什么用。”
正说着,萧霁月转回身,缓缓朝着他欠下腰。
在昏暗的月色清辉将萧霁月的腰身勾勒的一览无余,骨节分明的手朝脸庞探来。
明明这双手刃过许多脖颈,但落在卿玉案的脸上是轻柔的。
他的指腹温柔地挑去卿玉案脸边的血渍,萧霁月轻启朱唇:
“在这个利益纷争的世界,很多人笑意相迎,但也会在背后刺你一刀。所以,异己者或者不利己者都要清除。”
他语气沉了沉:“正所谓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听到这句话,卿玉案的眼眸中有波光流转。
回想起灭门惨案前,也曾有人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候卿咏才尚未晋封为汝南侯,还只是随燕安王出征的副将,两家经常往来,燕安王所管辖之地,百姓安居乐业、民康物阜,世人都称赞卿咏才赤胆忠心。
尚年幼的卿玉案,还以为这种安逸日子会持续到永远。
毕竟太子谢玉砌与燕安王谢凋兰兄弟和睦,不仅朝中臣子、多国来朝时或明或暗的也有依附燕安王之意,俨然有太子与燕安王两方势力平分秋色之象。
黎民不饥不寒,故土永不侵犯。就能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了。
卿玉案骄傲地想着。
但燕安王府世谢玦却摇摇头。他看着交涉的公文,年少的他已可窥老成的模样:
“奉之弥繁,侵之愈急。平静的水面下有暗流涌动。”
那时的卿玉案还不能真正理解这句古文的意思。
最后谢玦的话一语成谶,在先帝宾天后,爱民如子的燕安王突然被扣上了谋篡的帽子,之前跟随他的人全作鸟兽散。
而后太子谢玉砌登基,而卿咏才却在同一时间加官晋侯。
所有的矛头指向了顾命大臣卿咏才,他们不约而同跳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编造、指责,认定是卿咏才污蔑陷害燕安王,罪无可恕。
卿玉案喃喃,怔怔看着萧霁月,反复念着那句话:“……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是巧合吗?会是他么?
可是当年入殓的明明是谢玦本人。
不知怎的,萧霁月越是如此熟识,卿玉案便感觉他难以捉摸。
“知道了。”
卿玉案沉了头,渐渐从滚烫到趋冷脸上,方才萧霁月指腹的余温尚存。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
心跳声为何会如此明显。
……
可卿玉案还是想捉住这微末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时光不多了。
他决定再勇敢一次。
正待萧霁月要离开时,卿玉案忽然拉住他的手。
他抬起眸,声音渐弱:
“阿月,今天除夕,你……你能陪陪我吗?整个汝南侯侯府不剩多少人了。”
毕竟,除了宗秀秀、小麟儿,还有目前在外的管事,以及必要的府邸上下杂役,就连仰珠仰玉都不在了。
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冬天了。
萧霁月微微俯身,将下颌垫在他的膝间,捧着他冰凉的手,沉沉注视着他。
在卿玉案战战兢兢地等待中,萧霁月缓缓启唇:
“遵命。”
第12章
汝南侯府。
转眼到了元宵节,是夜,卿玉案刚喝下汤药,一口腥甜再次涌上咽喉,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捂,可鲜血还是透过指缝溢了出来。
屋内昏暗的烛光下,地上映出刺目的红。
卿玉案看向掌心的黑血,无力地瘫倒在墙角,他的额边汗津涔涔,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紧抿。
……自己还能熬过这个春天吗?
他朝着窗外高悬却又冷清的明月,颤巍巍地探出手。
我还能见他多少次面呢?
要是现在就能见到他就好了。只是现在元宵灯会快要结束了。萧霁月应当……也不是很喜欢热闹吧。
这时,有人轻轻叩响了门: “今天京畿没有宵禁,我带公子去看鳌山灯。”
——是他!
卿玉案连鞋都没来得及蹬,便扶着墙站起,急匆匆地推开门。
一缕橙红的光斜映在卿玉案的脸上,掩盖他病容的苍白,他赤着脚、身上还穿着薄薄的单衣,青丝也散落在背。
他是期盼地望着萧霁月,大口喘息着,心跳还是很快。
“打扰公子休憩了。”
萧霁月颇有自责之意。
“不妨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