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万人嫌重生后(35)
那是他毕生最难过的一道渡口。
……
三年后,和京畿的甜水巷一样,开平卫也建了紫阙楼。
许多人慕名而来看紫阙楼新的花魁“阮桃”,传闻中阮桃貌若仙子、美得不可方物,可却连他一首琵琶曲都听不得,一片红绡也摸不得,据说是那位“阮桃”姑娘嫌银子太少,故此从不露面。
除了当时挟持卿玉案的老鸨和原先紫阙楼的人以外,没人知道他就是汝南侯府的二公子,更没有人知道他是男儿身。
身旁伺候的侍女阿蝶讲完今天外面所发生的事情后,小声问道:
“那……桃儿姐想没想过逃出去?”
紫阙楼的最高层处,卿玉案放下桃木梳,先是缄默了一会,才认命般地拿起胭脂,苦涩地说道:
“我试过很多方法逃离,但或打或骂都逃了出去,像我们这种贱籍的人又能逃到哪里呢。”
只有深入贫困之境,才会发现类似自己的人到底有多难堪,更何况,他要想办法找一个人。
“蝶儿听说建州的战事缓和了,多亏了那位萧大人了呢。”
阿蝶露出花痴般地笑容。
“哪个萧大人?”卿玉案不经意地问道。
阿蝶笑眯眯地托腮,回想起来:“当然是萧霁月萧同知啊!都说他打起仗来颇有几分燕安王的恢弘气势呢!我听说他今日就要回建州渡口了。欸……桃儿姐,怎么了?”
听到这个名字,卿玉案手中的胭脂滚落在地,眼泪不受控地滚落。
是他了。
他要回来了么。
第20章
娘亲从小就告诉过卿玉案,人的相遇是有命数的。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份、什么境域一开始就是天注定,所以很多人见一面就少一面。
所以那时候年纪尚小的卿玉案又问了很天真的问题:
那假如年少时只见一面呢,以后是不是就能长相厮守了?
而娘亲摇摇头,她将那枚玉簪递予卿玉案的掌心,回答道:
“有的人多见一面,都是多添一分命数。”
记忆渐渐回溯。
卿玉案重新打开妆奁,看向已经尘封三年的木簪,忽然说道:
“带着琵琶,下楼。”
阿蝶本来给卿玉案的小臂上擦伤,见他这样,她反倒是意外地抬起头:
他以前……不是很抗拒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吗?甚至老鸨几次大打出手都死活不肯,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反常态?
卿玉案心情晴朗不少,他垂着眸,整理挡住自己喉结的高衣领,低低地说道:
“他一定会来的。”
他不必认出自己这副落魄的模样,自己只要遥遥地能看到他就好。卿玉案的牙根泛起酸意。
哪怕只一眼也好。
阿蝶歪了歪头:“是心上人吗?”
“没什么。药呢,给我两颗。”
他轻笑一声,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此药大寒,桃儿姐身子骨不好,真的要吗?”
阿蝶犹豫了下,从小盒中掏出两颗药丸。
这种西域药丸能强效止咳、又能变化声线为女声,但对机体伤害颇深,当时老鸨为了对世人掩人耳目,从西洋商贩那边花了重金讨来的。但卿玉案一直不肯喝。
“给我便是。有劳。”卿玉案接过药丸,匆忙咽下。
今天真是奇怪呢……阿蝶想。
眼观着卿玉案这方来到紫阙楼楼下,辽东建州那边如火如荼的战事暂且休止,腥红的残云渐渐消散。
稀雨冷风中,萧霁月勒紧了缰绳,一双狭长凤眼透着睿智的光芒,让人不敢轻易逼视。
但在此刻,萧霁月的眉间却是有些凝重的神色。
马鼻咴咴地冒着白气,他抬头仰望天际,那是京畿的方向:
“三年了,有消息吗?”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容兰不用问,都知道指的是卿玉案。
如今三年过去了,萧霁月早已不是当年稚嫩少年,出落的高佻而俊秀,他的五官比从前更加立体,身材愈发挺拔,一袭玄色锦缎长衫,脚蹬黑底青纹的长靴。
他的身后是三千铁骑,在他的身后,是数万将士,都穿着同样玄黑色的铠甲,腰挂佩刀。
容兰摇摇头:“回同知大人,暂且没有。”
自从卿玉案不辞而别后,容兰便也随之离开汝南侯府,后又指派到建州指挥使司,受萧霁月萧同知调遣。
这三年里萧霁月每每派他去调查卿玉案的事情时,容兰不得不找容陵低声下气地问,让容陵气的发笑。
容陵嘴角抽动:“萧狗还他妈知道问?!建州、京畿都找遍了,还是没二公子的迹象。滚吧,你俩都假惺惺。”
容兰:“……”
现在知道想他了,当时执意去辽东建州的时候怎么不想了?
容兰只得像这样,每每回禀模糊的答案,而萧霁月也乐此不疲地时不时问同一个问题,反复如此。
萧霁月不置可否,他托着下颌,说道:
“嗯。这是不想见我了。过些日子就知道回来了。吓唬吓唬他,马上就出现了。”
这句话容兰听了成千上万遍了,哪次也没实现过。
他递给萧霁月一份急递,问道:
“大人这一战大捷,蛮族说要和平休战半年,指挥使那边给同知拨了一支到开平卫运粮秣。接下来该怎么走?”
萧霁月接过文书,草草地瞥过一眼,又匆匆折好:
“蛮族不是第一次单方毁约了。边线还需加防,那让大家喘息一段时间吧,韬光养晦。”
他瞥了一眼钉在原地发呆的容兰,提防地问道:
“你怎么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