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养大仙君后我死遁了(116)
她很困,但很快感觉到阮辽抱住了她。
桂香清浅,好似有安眠效用。抱着她的人没有多余动作,只有气息落在她颈边耳侧,微微温热。
阮辽大概把她当成了一个大型抱枕。
楚真真如是想着,眼睑渐渐往下沉,在安心的怀抱中沉入梦乡。
夜深,龙凤红烛仍在燃烧,烧落几滴烛泪。
身侧少女呼吸清浅平稳之后,阮辽才微微睁开眼,眼瞳温软。
他对着楚真真看了许久,才轻轻抽出手,起身出房。
房内的布置红而喜庆,是他花了一夜布置的。布置的时候,心绪温软欣悦。
只是夜深时,昏黑笼罩其上,大红便笼上一层暗色,似血沉凝。
三昧阁中幽黑沉寂,正如他一人居于此的时候。这是阮辽最习惯的环境。
他慢慢走着,独自来到三昧阁顶层。
此处是他的境,风雪凛冽,苍茫一片。
白皑皑的雪色铺陈,在昏黑的夜里,只要有一丝光,冰雪照映出的光便显得格外刺目。
阮辽缓步行来,雪面未见足印。
这里的景象和楚真真初次来时一样,没有太大变动。唯一不寻常的是,角落的一枝梅开得正盛,玫红鲜亮,格外灼艳。
灼艳得像是随时将要凋谢。
阮辽微微偏头,望着那束梅。
境由心生,他知道这花是因何而起。
这朵艳梅已经在这开了许久。这座境初生以来,它就开在这里。
或盛放,或花苞初绽,又或是完全闭合,不生花蕾。
每当见到它时,心中便浮起些微的鲜活颜色。
阮辽视线离开梅花,继续朝前走去。
远处的亭旁,赫然插着一截翠绿的竹段。
明显是被砍下来的,并且不太完整,略有歪斜地插在厚厚的雪地里,在风雪的肆虐中显得格外单薄凄凉。
站在竹节之前,阮辽俯身,漫不经心地将它从雪里抽出。
抽出来的一瞬间,一道苍老的声音便激烈地响起来:“阮辽,我劝你莫要太张狂!”
“仗着我从前在你身上施加了几分气运,你就敢囚困我??!”
如果楚真真在这,她一定可以认出,这是天道那老不死的声音。
阮辽眉眼不动,神色冷漠如旧。
见阮辽不说话,天道反而也冷静了两分。
他冷冷地哼笑一声,说道:“你透支力量把我囚困在此,也不过能讨几日的好。”
“这个位面里的气运早就不在你身上,你身上带有的,只是那么一丁点的残留。”
阮辽笑了笑:“我并不需要旁人施舍与我的气运。”
天道闻言,哈哈一笑,声音里满是嘲弄:“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祭坛提供给你的念力终究有限,你魔纹初生,一旦入魔,就退路全无。”
“费尽心神,不过阻碍我一时。曾经的天道之子,居然是这等愚钝之人。”
阮辽面上的神情依旧无波无澜。
天道的威胁,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震慑力。
见阮辽不为所动,天道显然有几分焦急。
他继续说道:“你他妈的,到底能不能把楚真真放出来,她是我的任务者,别耽误她做任务行不行?”
阮辽垂眸,眸色冷淡地看着掌中不断扭动的竹节天道。
他道:“我就是她的任务。”
天道又剧烈摆动两下,气得破口大骂:“是你妈的任务啊,要不是我当年把气运降临在你身上,让她做任务,你以为她会理你一下?”
“你当年是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说什么不需要旁人施舍的气运,你假不假?没有我给的气运,你现在是什么东西?”
阮辽眼睫忽然一颤。
他握着竹节的手指慢慢收拢,攥紧。寂静无声的夜里,阮辽呼吸陡然急促,颈上魔纹狰狞一现。
天道的声音继续响起:“要我说,你当年就该死掉。这个位面里,我也是眼瞎了才会选上你。早知道你的心性这么脆弱,又这么容易入魔,我何必费两百年扶你当仙君?”
“赶紧把我放出来,我还能把明秋色身上的气运分你一点。”
阮辽垂着眼,指节缓慢地摩挲着天道竹节。
而后,他微微用力,竹节便咔嚓断成两截,蓦然掉在雪地上。
雪色里,阮辽扬起唇,笑意冰寒:“不必将别人身上的废气舍给我。”
“你要这位面的气运,随意。我只要她就够了。”
语落,阮辽便转身离去。
他眼瞳寂冷,离去的足步比来时快许多。
身后,断成两截的天道仍然扬着声音说道:“只要她,你扯什么笑话呢?你要得了她?等到你念力竭尽,你拿什么留她?”
“她现在在你身边,等到她真正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之后,还会觉得你可怜无辜,想要拯救你吗?”
声音逐渐远去。天道的嘲弄语声却仿佛还在耳侧。
他不知道怎么来到了静室。
室内仍旧是洁净的,事物寥寥无几,东西简单。
平日整洁清静的地方,阮辽漠然看着,却只觉心焦烦躁。
他恶心天道,却不得不承认天道说得对。
桌上的梅花签纸反压在笔下,阮辽不用翻开,就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堕魔之身。
和楚真真分别两百年,阮辽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楚真真并不了解他。
他与少年时并不一样。
那时候的他只是心魔灼人,却没做出什么事。
如今却不同。
楚真真是绽在心底的花。
他却当不得与之相衬的叶。
他是一泊死寂的湖,水面是飘萍,水底是青荇。幽绿沉静,污秽横生。脏污隐在水底之下,见不到里面的残片或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