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养大仙君后我死遁了(73)
身上很冷,分明是梦,雪融在身上的凉意却彻骨。
楚真真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件狐裘,披在身上,然后拢紧。身体很快暖和起来,她却感觉四肢仍然冰冷。
妖毒花毒素流淌在经脉之间,麻木的疼从骨髓里泛出。楚真真揪紧了身上衣,她觉得经脉很疼,却并不是那种无法忍受的疼。
偏偏疼意绵延不绝,时时煎熬着她。那种被搁在炉火上慢慢炖煨的感受再次裹挟了楚真真。
少女唇瓣被冻得发白,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许多事情。
她想到灵玑派上,与师兄师姐打闹嬉戏的每一天。想到穿越之前,她的家虽然平平无奇,但总也能在冬至日里让她吃上一碗甜腻腻的汤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蜷在冰天雪地里,头脑被妖毒花的毒素刺得昏沉,还能听见天道苍老的声音在催促她做任务。
天道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楚真真,阮辽现在心障程度很高,你快点回去安抚他的情绪。”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你不想要早点结束任务吗?你再不去渡化他的心障,往后的黑化值可没有现在这样好消除。”
楚真真抓紧了身上狐裘,她胸前起伏两下,极克制地呼出一口气来。
她在脑内缓慢地反问天道:“你是天道,你这样神通广大,为什么还要我去救阮辽?”
天道却避而不答,只说:“阮辽才十三岁,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他走上黑化的道路,从此万劫不复吗?”
楚真真倔强地抬起眉,眼睛红红:“可我也只有十七岁。”
未来的仙君尚是年幼,需要她来拯救。可她自己年岁也尚轻,为什么就要背负起别人的命运,就要做一个大公无私的救世主?
天道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他说:“楚真真,你是在推拒任务吗?”
楚真真被妖毒花的毒素搅得心烦,也横下一条心,硬邦邦道:“没错,你的任务我不做了。谁爱做就让谁做。”
凭什么任务者是她?
世界上那么多人,就算未来仙君真的需要被拯救,又凭什么是她来?
天道忽然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001号任务者,楚真真。”
听见这确认她身份的语音,楚真真忍不住想要发笑。
她甚至还是001,是这个位面的第一个任务者。
“拒不推进任务进程,赐神魂罚。”
很早之前,刚刚接下任务的时候,楚真真就听说过神魂罚。
这是天道用于胁迫她的手段,他说,如果不好好完成任务,他作为天道,随时有权利对她降下神魂罚。
楚真真当时并不以为意。不过就是模拟撕裂神魂的苦楚罢了,熬过去就好了。
就算触发了,她下次还敢。
直到她真正经受神魂罚,疼得崩溃大哭时,才知道神魂罚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受得起的。
梦境进展到这里,楚真真头脑当中才后知后觉的酝酿出了一点惧意。
她怔怔地望着面前飘飞的雪,背脊贴着崎岖冰冷的石面,很有些恍然。
她一点也不想再经受这样的疼了。妖毒花已经让她头脑昏沉、骨髓刺痛,而今还要生生受一道神魂罚。
楚真真茫然地睁着双眼,因害怕接下来要经受的疼痛而微微战栗着。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样子的孽,竟然要重回两百年前,再受一次神魂罚啊?!
被没顶的疼痛淹没时,楚真真眼瞳空茫了一瞬。
太疼了,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人体在剧烈的疼痛之下,会暂时失去知觉。而天道的神魂罚不同,无论你再疼,这具身体都不会对疼痛丧失分毫的感知。
天道施罚,痛苦直接加诸于神魂之上。
楚真真整个人颤抖起来。她滚在雪地上,死死咬着牙,才能抑住喉间将要溢出的痛呼。与此同时,泪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自眼眶中奔涌而出。
灼热的泪滴落在雪上,融出微小的孔洞,又很快被簌簌的落雪掩去。
楚真真背脊绷直,双眼红得像兔子。
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轰然漫开,楚真真声音嘶哑地哭起来。她哭得很用力,越哭,身体抖索得就越厉害。
她的神智几乎要在这样剧烈的疼痛之中崩溃。也只有在经受这样的痛楚时,楚真真才终于明白人是多么孱弱的一种生物。
只有在真正疼得无法忍受的时候,她才会像溺水的失足者一样,偏执地想要抓住什么。
任何东西都好,只要不那么痛就好。
她想师父,想师门,想家,想一切曾经带给过她温情的东西。
楚真真双眼模糊,蜷缩作一团,手却惘然地前伸,五指空虚地握着。
肝胆俱裂之时,很突然地,她哽咽地抽出一口气。
也正是这一口气,令她嗅闻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股清浅的桂香顺着她的鼻腔,渗进她宛如被撕裂般的骨髓之中。
楚真真发着抖,眼泪不住地流下,伸手抱住了眼前模糊的一片白。
她不知道眼前是什么人,她只知道她很疼。两百年前疼,两百年后依然疼。
她好像从来没有长大,她的神魂脆薄得像一张纸,只要轻轻一触,就会碎裂成片。
近处,阮辽长长的眼睫垂落。仙君修长白皙的手抚上少女的脊背,很缓慢又很轻地摩挲着。
他被楚真真死死抱在怀里。楚真真的怀抱几乎像某种钳制,紧得他吐息都有些困难。
然而阮辽并没有半分挣动。他只是很轻地去抚她的背,而后将浑身的力道和真元卸下,使身体和骨骼接近最柔软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