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火(36)
酒妩为了防止他再问到自己身上,正在想尽办法地找话题,以免他又冷不丁地突然来一句,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你到底是谁?之类的灵魂发问,害得她心惊胆战。
寻弋:“差两岁,她上高二。”
酒妩:“你应该很疼你妹吧。”
寻弋顿了一会,“为什么这么问?我看起来像好哥哥吗?”
酒妩:“不是,一般兄妹,哥哥都会宠妹妹的。”
寻弋:“呵,那我应该是个例外。”
酒妩:“……”
寻弋:“你左手边的盖子拉一下,里面有跌打损伤药,先涂一下。”
酒妩在化妆间里上药时,只用酒精和创口贴处理了脚上破皮的伤口,一些皮肉下的劳损伤她也没管。
酒妩拉开那个斜盖,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不止有跌打损伤药,还有很多其他的药。
“你车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药?”
他说:“运动多了,身上经常有伤。”
酒妩拧开玻璃药罐,一股冲人的药味随之钻入鼻腔,不太好闻。
她微皱着眉,用手指尖取了药膏,弯下身子,然后一点点地抹在肿痛不适的地方。
热辣的感觉,在皮肤上蔓延开。
高峰路段,红灯停下,前面的车阵堵了十几辆车。
她的头发都落到胸前,露出一段细白的后脖,毛绒绒的碎发窝在领口,有几丝没入衣领里面,厮磨细嫩的皮肤。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倚着脑袋,垂眼睥睨着她,不经心地问,
“我来找我妹,你呢,怎么也到这里了?”
在他眼里的她,应该是个无趣自闭的人,却忽然出现漫展这种大型娱乐的集会活动,想想,是有些不搭。
酒妩直起身体,把药瓶盖拧回去,给他放回原处,她沉默了一小会,糊弄道:“我…我来找我闺蜜的。”
“她是做化妆师的,今天在漫展上有工作,我跟她关系比较好,来找她,顺便也转一转。”
寻弋点点头。
他无视了她的话,忽然自顾自地说:
“那把廉刀挺重的,你拿几个小时很累吧。”
酒妩心头刚松了的弦,又被他一把吊紧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
已经知道她是coser了吗?
酒妩思绪滞空,忘记了回应。
他继续问,语气始终闲散慵懒,却让酒妩浑身冷汗往外冒。
“你为什么要在学校里扮丑?”
酒妩后知后觉地推测,寻弋约莫已经在漫展上看到了她,甚至于认出了她。
但她还是决定死不承认,只要不承认,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长的不好看,为什么要说扮丑这种话侮辱我。”
演得还挺逼真。
寻弋笑笑,闲散地说出几个字词,“镰刀,修女,九無。”
她低着头,做最后的抵死狡辩,
“我知道你说的九無,但我确实不是她,真的,我本来很丑的。”
寻弋弯唇,“是么。”
“正好,现在堵车了,你把眼镜和口罩摘了,给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酒妩心口一突,摘口罩不等于自爆吗?
“可是,我怕丑到你。”
她委婉拒绝,并下意识地把口罩往上拉。
寻弋盯着她,那悠然确定的眼神仿佛在说——不摘的话,那就是你了。
酒妩犹豫了,她想着干脆赌一把。
与其让他在心里确定自己是九無,不如祈祷今天的黑眼圈够重,嘴唇够白,桃子化的妆够浓,不至于让他辨认出来。
她把手放在口罩上沿扣住,然后微微往下扯了一点,头顶的光有点刺眼,她吸了口气,说,
“能把灯关了吗?好亮。”
她这话说的真暧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初体验现场,还把灯关了,怕亮。
寻弋笑哼了声,长臂一伸,照她的话把车顶的灯灭了。
一瞬间,昏聩笼罩着他们,只有路两旁的都市霓虹与穿行流动的车灯,斜进车厢内。
她把口罩拉到下巴尖以下,然后手指捏着鼻托的位置,往外一拉,把眼镜也摘到了一边。
很近的距离。
他浓窒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一厘米一厘米地巡视。
虽然,她已经卸了妆,一张素面朝天,身上还穿着和平常一样的,又土又暗的灰黑色运动装,臃肿宽松。
但这张精致到仿佛是建模般的脸蛋,只要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遮掩着,就算不化妆,也美到令人挪不开眼。
细腻的皮肤如雪绒通透莹白,下巴很尖,高鼻梁,一双狐狸眼又冷又艳。
浓密的乌发密密地披散在肩膀后,仿佛从朴素的尘土里生长出的,开到最艳丽的玫瑰花,艳色出挑,不可逼视。
车厢里,空气闷窒燥热。
他盯看良久,没了遮掩的酒妩像被人剥了衣服似的,他灼热的目光,酒妩的脸也被他看烫了。
车外的鸣笛响了声,音频尖锐。
她还在等他说话,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呼吸发紧,她忍不住要问怎么回事,
下一秒,他哑声说,“别装了,你就是她。”
今天见到的coser九無是她,那晚在海中惊鸿一瞥的美人鱼也是她,在酒吧里擦肩而过看见的少女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