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火葬场(50)
钱到手了,落进他的口袋,跟他们祖孙俩,怕也是一毛钱关系没有。
这两万,要真给了他,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奶奶起先是不同意的,被她儿子软磨硬泡了好久,最终松了口,“那就给你一万,只有一万,万一你这生意砸了怎么办。小屿读书还要钱,住房子还要钱。”
陈生笑得没心没肺,“一万五吧干脆,这次我保证能行。”
奶奶一声叹息:“……唉……”
然后,她冲着房门唤,“小屿,小屿!”
陈白屿隔着门,应了一声,“什么事?”
奶奶:“你班主任下午打电话,说赔款是两万对吧,你出来一下,你爸爸有事跟你说。”
陈白屿放下笔。
他推开门,陈生给他搬了一张凳子,他还是站着,没坐他给的凳子,语调冷然平静,“有事吗?”
陈生:“听说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人赔了你两万啊?你爸最近有个生意需要钱,想问你要一万五。”
这是第一次,陈生主动向他要钱。以前他都是找奶奶要。
陈白屿紧紧抿了下发白的唇。
就算他们错了,他也没反抗过父母的任何话语和行动。
但今天这一回,他不想再听之任之。
“我不想给。”他说。
陈生都笑了,一脸惊奇,像是不相信他一向听话内向的儿子会讲出这种话,“你再说一遍啊。”
陈白屿依旧冷冰冰地,“不想给你。”
奶奶一蹙眉,看见陈生怒气冲冲像要打人的样子,她赶紧打和脚牌,“小屿,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他是你爸。”
“咱家还有钱,他要一万就给他一万嘛,你爸拿了钱是去做生意,又不是去赌博喝酒。”
陈生拍着桌子,不要脸地接了一句,“是一万五。”
“你一个小孩拿那么多钱干什么,你奶奶都说给我了,你还跟我倔什么。爸爸也是为了你好,这笔生意成了,咱们换新房子住不舒服吗?”
他撕开了面具,露出丑陋不堪的嘴脸。
“你在学校上学就会读死书,读得脑袋都木了。你爸我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可比你清楚。跟大老板办事不得有点钱揣兜里,上上下下的都要钱,不然人都瞧不起我。”
“别这么多废话了,我今天忙一天过来的。赶紧的,把钱给我。”
他的口水喷了好远,嘴里的气味臭得很,蔑视不屑的眼神落在身上像尖刀利刃。
陈白屿的喉结艰涩地滚了滚,他忽然特别想离开这里,想没有陈生这个爸爸。
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穿过了客厅,推开门大步走出去。
一步一步,落在地上,都像一个响亮的鼓点。
他走得越远,身后他爸的怒吼也就越远,奶奶的劝慰声也听不见了,叛逆一回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痛快。
……
头顶的天黑得骇人可怖,冷风瑟瑟,十月底南方已入深秋。
城市的霓虹璀璨炫目,他坐在长椅上无处可去。
走出家门这么久,陈白屿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孑然一身,连个落脚的朋友家都没有。
他呆坐了好一阵,时间渐晚,他还是不想回家。
看着手机所剩无几的电量,后台聊天框里自己还未发出的那一句“在吗?”的问候。
他情不自禁地在这个空虚躁乱的时刻想到了贝曼,想她温柔的眼,笑弯的唇,想她像家人一样关心自己时的言语。
从什么时候起。
他就开始厌倦了痛苦和忍耐,向往她身上的安宁美好,渴求能够改变自己。
他从荷包里掏出两块钱,刚好只够他坐公交车去她家,返程就没钱了。
他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走到公交站,上了十七路车,到站下车。
凭借记忆,路过她家热闹的面馆,亮堂的理发店,走进她家的小区,站在她家楼下,像望漫天星辰一般往上望。
夜虽然黑,他还能看见那个阳台前挂着她干净的蓝白校服,在晚风里漾啊漾,像神女纯洁的裙摆。
可忽而,窗户被人拉开了。
陈白屿心头一颤,以为能看见贝曼。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剪影,趴在她的窗台上吊儿郎当地抽烟,火星子一燃一燃的。
瞳孔极其缓慢地对焦。
他在看清那个人是徐一骁后,浑身的血液骤然冷了。
第23章
徐一骁的视力可是能选飞行员的, 他磕了磕烟管,垂落视线,轻描淡写地看着楼下的人, 不屑又倨傲。
贝曼盯着时间, 在他身后叫他,“你抽完了没,快走吧, 我爸妈真的要回来了。”
兴许是方才那个吻的温度太烫,她忘乎了所以。现在跟他说话都没以前那个冷傲劲儿了,软软的, 像在撒娇。
徐一骁磨着烟管,微微扬了下眉。
楼下的那个少年把贝曼当成不可亵渎的神女,连碰一下都不舍得。
可他却能吻她,还能听见她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高银月之前不是还说他在贝曼心里一文不值吗?不是说只有陈白屿才能给她陪伴让她自在安宁吗?
变得这么快, 他们之间原来也不过如此。
陈白屿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现在连唯一对他好的贝曼也没了。徐一骁是个垃圾坏种,把她抢过来, 心里说不出的得意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