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火葬场(9)
她看见一道高瘦身影靠着墙边。
隐隐绰绰的,他手中烟管的火星子明明灭灭,烟雾在灯下飘摇,还有手机屏的亮光照着他低垂的眼。
男生没看见贝曼。
贝曼也没有认出这张脸的真身。
她抚了下袖子,说逮人就去逮人。
“我是学生会的,抽烟,带手机违反校规了,名字报一下。”
徐一骁听到这熟悉的语句和嗓音,偏低脑袋看过去。
她站在三阶楼梯之下,面容模糊,身影迷蒙。
可手臂上戴的红色袖章却看得清,还有她高高的马尾辫被风吹出身外荡起的黑色涟漪。
徐一骁挑着利眉笑了。
呦,这不是多管闲事的小傻逼吗?
他正想找她呢,自动就送上门了?
贝曼一直没听到他回答,皱着眉强调一遍,“我是学生会的,你违反校规了,名字报一下。”
他插着口袋,往下面的台阶走了两步。
贝曼刚看清他的脸时,眼睛微微一怔,听见他说:
“徐一骁。”
贝曼看见是他,名字也听到了,她退了一步,转身就想跑。
却被他抓住了他手腕,给拽了回去。
他力气很大,箍得她腕骨痛,贝曼完全脱不开。
她心烦意乱地,实在不太想跟这个人扯上半点关系,总之这次事情小,她想通情达理一回,“你松手,我这次不记你。”
徐一骁笑得冷冷的,说:“那我是不是应该特别感谢你?”
贝曼:“……”
上课铃都响了。
徐一骁还是没松劲儿,贝曼怕迟到,老师会找她麻烦,心里有点急。
“上次的事,我只是按校规做事,如果给你们造成不好的情绪影响和记录,我很抱歉。但是学校有消过的程序,只要你们今后不犯事,每个学年末都有消掉处分的程序。”
她说得有情有理,头头是道。
先讲清楚她那么做是职责所在,不涉及个人恩怨,还给他们提供了解决措施,歉也道得很礼貌利落,整段说辞游刃有余。
和当初那副见义勇为的傻逼模样全然两幅嘴脸。
徐一骁看着她平静求和的双眼,讽笑了一声,突然心觉索然无味。
他松了她的手,眸光冷然,“滚吧。”
贝曼揉着自己的腕骨,她有种莫名的直觉,现在走了,徐一骁今后应该不会再找她麻烦。
他眼睛里寻不出一点要继续找她麻烦的意思,反倒是对她温顺的反应有点儿失望。
这倒如了贝曼的愿。
她抓着机会,赶紧急匆匆地绕过他,脚步飞快地噔噔噔往楼上走。
徐一骁微微仰着头,少女的衣摆已然消失在楼梯拐角,他丢掉烟,了无兴致地轻轻哼了一声,说了句,“没意思。”
————
贝曼回到教室,大家已经坐在座位上自习,她刚走进来几步,值日生和她说,“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贝曼愣了愣,目光往自己的座位上一扫,后座的陈白屿也不在。
距离上次群殴事件全校通告刚过去五六天。
她估计这事儿还没完,陈白屿身上那么多的伤,眼镜碎了他也一直没换,让别人在背后嘲笑他。
后续的赔偿,还有陈白屿的家长和老师之间问题都还需要进一步沟通。
老师现在找她和陈白屿,应该就是为了这个。
贝曼嗯了一声,没进教室,转身直接去了办公室。
留下教室里的人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班主任找贝曼和陈白屿干什么?”
“难不成他俩谈恋爱被发现了?”
“我去,不会吧,贝曼还说得过去,至少脸漂亮,谁会喜欢陈白屿啊,他那么丑,还脏。”
“性格又怪。”
“不清楚,他俩的八卦我都懒得听,浪费时间,你要说什么徐一骁,何丽丽,高银月的事我还有点儿兴趣。”
“行吧行吧,我写作业去的。”
“……”
何丽丽和龙珍儿说过,这事情尽量保密,整大发了对徐一骁不太好。
所以龙珍儿只告诉了她闺蜜田心一个人,现在她光闷着笑,看热闹,也没掺合进去他们的话。
———
晚自习的办公室里老师基本都下班了,就剩了两个老师值班。
贝曼到时,叫了声报告,离她近点儿的老师是五班的班主任,冲她点了点头。
贝曼合上门,走了进来。
空调很冷,灯光亮堂刺眼。
办公室的角落里,陈白屿就站在刘峥的办公桌旁边。
有隔板挡着,贝曼也看不见两人是否在对话,她走近了才听到班主任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和陈白屿的家长沟通。
贝曼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离他二十公分远的地方。
刘峥看见她到了,只打了个眼神让她等一等。
贝曼轻嗯声点头。
她靠得这么近,刘峥讲电话的内容都清楚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是的,是的,他们愿意赔医药费,眼镜的钱也给。”
“嗯,对,他们愿意给钱。”
“不然您把声音调大一点,我说他们是愿意给钱的,没有想赖账。”
给钱,给钱,还是给钱。
刘峥的音量一句比一句大,语气却始终很温和有礼。
大概对面的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才一直听不见她说话的内容,以为那几个混小子打了人还想赖账。
想必,是陈白屿的爷爷或者奶奶接的电话。
贝曼安静地站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不是陈白屿的父母来协商,而是让一位老人家来沟通。
以前上初中每次开家会,有些留守儿童的父母不在家,就只能让爷爷奶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