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肖想当王妃(35)
“她爱的簪子,字画,写的书信,绣的帕子,以及我送她的东西,都去哪儿了?”他听到舅舅的声音发颤。
“……都烧了,父亲把母亲的东西都烧了……”
周溪浅肚子很饿,身上很冷,他昨天被庄里奴仆的孩子推得摔了一跤,胳膊上很疼,他伸出手臂,想给舅舅看。
舅舅却突然转身向外走去。
他连忙从榻上爬下,低低喊了声“舅舅”。
舅舅没回过身,背对着他道:“我只是来收一件她的东西。”
周溪浅鼓起勇气,轻声问:“舅舅,你不带我走吗?”
月光下,舅舅转过身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冰冷,厌恶,悔恨。
他听到舅舅冰冷的声,“你是他的儿子。”
那一晚,周溪浅一直站在门边,他总觉得,舅舅在跟他玩笑,舅舅会回来。
他曾经那么疼他,用那样和煦的眼神看过他,给他带过那样多的玩具,陪母亲说过那么多暖心的话,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等了一整夜,怕睡过去,错过舅舅折返,怕自己再惹舅舅生气,舅舅就真的不要他了,所以他打着颤,不敢睡去,不敢关门。
一直等到天亮,奴仆在咒骂声中将他驱赶到屋内,他才颓然地躺回榻上。
他想,我睡一觉,今晚上,舅舅一定会来。
但当天夜里,他起了高烧。
他在榻上时睡时醒,他恍惚觉得有人来过,又在清醒后发觉无人前来。他在梦中数度惊喜睁眼,然后看向空无一人的屋宇。
他在榻上烧了三日,等了三日,直到三日后他的烧退了下来,他再也没有再盼过舅舅。
周溪浅在黑暗中静静地睁开了目。
他扭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凌晋。
凌晋先前为他灭了灯,黑暗中,他变成一团朦朦胧胧的影,他看着凌晋,想起了小时一个模模糊糊的幻想。
他有时会幻想自己那素未蒙面的表哥,那个肯将玩具割舍的表哥,他会不顾一切闯进农庄将自己带走,那样他就有了表哥,有了亲人,有了而今凌晋为他杜撰的那段人生。
他轻轻叫了声:“表哥。”
然后假装自己叫错了,紧紧闭上了嘴。
可凌晋好似并没察觉他的称谓有何异样,低声道:“怎么了?”
周溪浅在黑暗中缓慢地弯起唇角,“没什么。”
他轻轻笑了一下,借着暗夜掩映看向凌晋,声音拿腔作势,像在强调,又像在炫耀。
“我有表哥了。”
凌晋隐在黑暗中,声音低且沉,“嗯,睡吧。”
周溪浅缩回榻上,将衾拉过,盖住自己翘起的唇角。
凌晋静静看着屋宇深处的那团黑暗。
直到深处传来周溪浅匀长的呼吸,凌晋自矮榻起身,走到了周溪浅榻前。
长时间的黑暗让他适应了晦暗的光线,周溪浅甜熟的睡颜落入他的视线。
少年骄矜的话语依稀还在耳畔。
凌晋以目光逡巡,在他安恬白腻的面容看了很久。
周溪浅呓语着翻了个身,凌晋收回视线,转身来到外间。
阵阵鸟鸣自窗边萦绕,周溪浅睁开目,一咕噜从榻上爬了起来。
他高高兴兴来到外间,没寻到人,又推门跑到院中。
群鸟呼啦一声叫周溪浅惊飞,凌晋站在不远处,正与人谈话。
他抬脚向凌晋跑去。
凌晋闻声转过身来,见到周溪浅,微微挑了一下眉,“怎么穿成这样?”
周溪浅这才发现自己还身着里衣。
他扭过头就要往回跑。
凌晋拦住他,“李大人病了,一会儿与我去探望。”
“病了?”周溪浅转过身来,“李爷爷怎么突然生病了?”
“昨夜他情绪太过激动了。”
见周溪浅仍有些茫然,凌晋添了句:“他老了。”
周溪浅面上渐渐失了神采,他道:“我们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说】
从周溪浅在假身份的掩护下第一次对道士说出我有表哥,到今夜他对凌晋说凌晋是他的表哥,周溪浅游荡多年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归宿~~~至于是不是爱情,等以后见分晓吧!
ps:舅舅与母亲cp交代完毕,以后应当不会再着墨。
第29章
周溪浅穿戴完毕,与凌晋一道在奴仆的引领下向李廷的住处走去。
他们踏出小院,穿过一道回廊,走过一个月洞门,来到了一片石林。
周溪浅忍不住在石林前驻了足。
这片石林怪极了,无花无树,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嶙峋太湖巨石,与遍地的阴绿藤蔓。巨石遮蔽了日光,藤蔓在石上钻藤攀蔓,远远看去,整片石林阴森晦暗,令人望之生寒。
仆从看到周溪浅凝神看着这片石林,解释道:“这是大公子的石园,周公子不要进去,大公子极宝贝这些石头,不许旁人进的。”
那人看着冷冰冰的,喜欢的东西也这样奇怪。周溪浅收回目,在心里嘟囔了两句,跟着奴仆离开了。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两人来到李廷的住处。
道士楚长卿正候在外面。
他今天头戴素银玉清如意冠,身着月华天仙洞衣,衣上绣满郁罗霄台,纤白长指还捉着一柄与手几近一色的白玉拂尘,一副比昨日更加夸张的繁复打扮,正盈盈含笑地望向周溪浅。
周溪浅将头扭向凌晋。
楚长卿拂尘一摇,施施然走上前来,“周小公子昨夜休息的如何?”
周溪浅往凌晋身边靠了靠,不搭腔。
楚长卿浑不在意,他眼波一转,又看向凌晋,声音柔缓幽绵,“李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