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肖想当王妃(40)
李月华的声音依旧冰冷,“你确定他没有起疑?”
楚长卿再次笑了,“那孩子一团天真,一旦醉了,嘴上半点把门的也没有。下次我再设个法子叫他烂醉,你想怎么审讯都成。”
李月华冷哼一声,“他虽天真,可那个叫李晋的,却未必好糊弄。”
“你怕什么?秘密在地下,他再机警,也发现不了。他们人在白梨坞,若果真撞破你的事,要杀要剐,还不都由你说了算?”
凌晋还欲再听,却听到窗内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凌晋几乎下意识闪进一旁的侧墙,下一瞬,木窗吱呀一声被打开,李月华阴冷的声音响起:“下次密谈,门窗必须关紧。”
紧接着,是木窗闭合的沉闷响声。
凌晋又换了几处地方,见再也听不到一丝动静,而周溪浅亦让他担忧,于是他掩去脚下踩踏痕迹,匆匆离开了。
可当他回到柳树旁,却发现,周溪浅不见了。
几乎一瞬间,凌晋惊出一身冷汗,他折身回到街道,拦住一人,“有没有看到一个绿衣少年,眼圆,俊俏,大抵这么高,从这条街走过?”
行人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走了。
凌晋又拦住一人,依然一无所获。
凌晋的额头在初秋的暮色中布起一层细汗,李月华话语犹在耳旁,他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李月华还在酒肆,周溪浅是自己走的。
他此刻终于清醒的意识到,离开时心底那一闪而过的迟疑,源自何处。
周溪浅黯然的神情,不是错觉,不应忽略。
他再次拦住一人,那人总算给了他一点指引,“我似乎见过你说的那个人,在街道的那一边。”
凌晋来不及道谢,匆匆向行人指的方向跑去,他一路询问,沿着周溪浅的行踪四处寻觅,直至暮色四合,晚风渐起,终于有一个妇女道:“我刚见过那个俊俏的后生,哝,就在鱼塘那边。”
凌晋疾步向鱼塘跑去,在天边失去最后一缕微霞,眼前的一切沉入暮色,他看到鱼塘泥堤上,坐着一个小小的黑影。
凌晋的心,骤然落回心底。
少年的身影一动不动的,望着被夜色笼罩的水面,像一并融入进了这暗沉的暮色中。
凌晋来到了周溪浅身旁。
少年的脸庞微微向凌晋偏了偏,便紧接着移开了。
凌晋跟着他坐在了泥堤之上。晚风骤起,水面荡荡,将二人鬓发混入风中。凌晋低沉柔缓的声音在晚风中响起,“怎么跑里这来了?”
周溪浅没有说话。
凌晋轻声道:“跟我回去,还是我陪你再坐一会儿?”
周溪浅低下头,凌晋能看到,少年纤巧精致的下颌,抿成了孤绝的棱角。
凌晋低声道:“是我说重了话,令你难堪了吗?”
周溪浅沉默半晌,在晚风中抬起头,看向凌晋。
凌晋从未见过周溪浅这样的神情,少年粼粼的杏眼像不远处的微芒水面,摇荡的暗波在眼前一闪,周溪浅移开了眼。
凌晋几乎一瞬间张开手,却又将手指蜷进手心,他听到周溪浅低低喊了一声,“……晋哥。”
他的声音像要消失于风中,“你不是我的表哥。”
凌晋的双眸凝在了少年的面上,他开了口,“溪浅,我脾气急,你别跟我计较。”
周溪浅睫毛轻颤,咬紧了下唇。他心想,那我呢?我在醉酒中对你反复纠缠,得你斥责厌恶,我沉迷于你给我编造的虚假身份,失了分寸,忘了事实,谁来让我不与自己计较?
他张了张口,却觉满心惶然,他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绪,只能克制住看向凌晋的眼神,将指尖蜷进手心。
他感到凌晋微凉的指尖触到脸颊,他猝然抬头,看到凌晋的指尖微停,抚上自己的发。
周溪浅瞪大了双眸。
“傻孩子,我……”
周溪浅的双眸涌出碎芒。
凌晋的声音混进了柔暖的晚风,“是我不对,你不要胡思乱想。”
周溪浅的愤懑委屈,仿佛被这句话一瞬间抽走了,他怔怔地看着凌晋,红了双目。
凌晋的指尖渐渐移到他的脸颊,周溪浅的力气也一瞬间被抽走,他双目摇动,呼吸凌乱,惶然欲泣。
凌晋微微靠近,目光凝在周溪浅的面上,他双目深沉,他将周溪浅眼角的湿润揩去,轻声道:“别难过了。”
周溪浅的泪倏然在凌晋的指尖滚落。
少年的肌肤滚烫,凌晋收回手,在夜色中笑了,他道:“再哭,我要心疼了。”
周溪浅咬住唇,别过了脸。
凌晋站起身来,从腰间囊袋中掏出一个紧封的小瓷罐,在周溪浅面前晃了晃,“夜要凉了,随我回去,冲蜜水喝。”
周溪浅蹭掉眼泪抬起头来,“你怎么会有蜂蜜?”
“随小道童去找你时,担心你醉酒,买来给你解酒的,北方特有的槐蜜,像是李府专供。”凌晋勾了一下唇,“走吧?”
第32章
周溪浅默不作声地跟着凌晋回到李府,他起先还有些介怀,在凌晋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可当路过李廷的太湖石林时,周溪浅只向林间一瞥,便匆匆上前,贴在了凌晋身后。
凌晋大抵猜到他的情况,勾起唇,放慢了脚步。
晚风从石林里荡来,穿过太湖石密密麻麻的孔隙,发出呜咽的声响,周溪浅抿了抿唇,轻声道:“晋哥,这个石林有些吓人。”
凌晋握上周溪浅的手腕,“风声罢了。”
周溪浅的思绪霎时被相触的肌肤拉回,他被凌晋牵着,穿过呜咽的石林,直到走到檐下的灯笼处,周溪浅突然将手腕从凌晋手中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