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有酒家(200)
这就是那面蔷薇花墙,上面还有三七捕蜂的样子。
他细看了看落款和印章,“是我画的,只不过那会儿十七八岁,画技不如当下,拿来扇风解暑还行,你花多少买的?”
柳兰生竖起了两根指头来。
花岱延:“二十两?也还行,我那会儿卖给书画行也才十五两。”
柳兰生一听,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不,二百两。”
花岱延手里茶杯一晃,震惊问道:“二百两?你是不是让别人当冤大头了?”
柳兰生叹道:“二百两,这还是一年前的价,就上月我有位同窗,想买这扇面,三百两我也没出。”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花岱延仔细看了看这扇面,确实是自己画的,但觉得这不可思议。这十多岁卖的扇面,即便是后来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也不至于涨到二三百两。
柳兰生:“这扇面啊,要是搁三年前,或许就值五十两,顶多八十。但前年从宫里传出消息,沈昭仪有一幅珍藏的画卷是你所作,陛下看了都夸好。消息一传开来,不管是文人雅士,还是官宦权贵,都竞抢着收藏你的字画。可惜近几年,你的画作在市面上越来越少,所以这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了。”
花岱延恍然大悟,“自从上衡州读书去了,我这几年的确没有字画卖出。诶?沈昭仪?”
“太师沈佑临家的嫡女,闺名忆城。”
柳兰生说着又乐起来,“跟你说,这事儿真滑稽。这沈家姑娘原本是要给广林王做孙媳妇的,许给国舅爷王珂,两家亲事说定,就差下聘了。结果这王珂打了个败仗回来,广林王把沈家姑娘认作了孙女,进献给了皇帝。先帝在时,沈家本就有姑娘入了东宫为侧妃,是沈忆城的二姐,这下可好,两姐妹共侍一夫,你说滑不滑稽?最有意思的是,王珂打个仗回来,媳妇没了哈哈哈哈。”
笑了会儿,柳兰生发现花岱延神情有些严肃,小声放轻了些,“你怎么不笑?这事儿不好笑吗?”
花岱延长舒了一口气:“身为太师府千金,自小金尊玉贵养着,却也像个物什般送来送去,也是悲哀。”
听到这儿,柳兰生笑容僵住了:“说得也是哈,可她们那些出生名门的姑娘,有哪个婚姻大事不是家里人做主的?”
花岱延想起那年还在秦府做教书先生,府上姑娘多,休息时总爱一起说笑玩闹。还记得沈忆城曾跟姐妹们说,喜欢临安,不想回京。这里自由自在,外祖母和舅母都开明,府上大门可以随意进出,在京城家里就不能这般无拘无束,希望能一直留在临安。
没想到几年过去,这人就被关进这世上最大的“囚笼”里。
芒种过去,临安城外的水田开始忙着插秧,这几日感觉城内人都少了。
孙锦语这几天下午都来酒馆,跟着孙秀娥学厨艺,隔三差五晚上还在自己家里动火做饭吃。
今日学做油焖笋,孙秀娥一边动手做,一边告诉她步骤要点。
竹笋去掉老根和笋皮,切成寸段。切姜片备用,锅中加清水煮沸。
孙秀娥把盐罐子拿过来:“煮青菜或是焯水的时候,水开先放一勺盐,这样菜色才能保证鲜亮的色泽,不会发黄,让人看了食欲大增。”
笋段焯完水,另起锅下宽油,待油锅起小泡,下姜片。
“等姜片煸干后,能闻到姜的味道,这时候下笋段。”
孙秀娥翻炒着锅里的笋段,没多会儿笋段表面煎得焦焦的,再依次放糖和酱油。
翻炒均匀后,锅里加半碗清水,盖上锅盖。
“记得水不能加太多,不然这笋都烧成浆糊了,里头还是汤。灶里加柴,火大才更出味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盘子油焖笋做好了,孙锦语迫不及待地拿筷子尝。
“阿娘做菜就是好吃,我要把这些菜都学会了,做给你和爹吃。”
正吃着,孙锦语突然感觉下腹不适,放下筷子去茅房。
孙秀娥嚼着笋,看着女儿的背影说道:“都告诉那些糖啊瓜啊,少吃些,别是又闹肚子了。”
啊——
听见茅房里传来的一声尖叫,孙秀娥扔下筷子赶过去。
之间孙锦语两眼泪汪汪地蹲在那里,一副委屈巴巴地样子。
孙锦语初潮来了,孙秀娥既是欣喜,又有些担忧。
都说女娃初潮后便是大姑娘了,这在乡下,家里人都要给张罗婆家的。孙秀娥欣喜不已,感叹日子过得真快,一晃眼孙锦语都快十三岁了。
但这事又让孙秀娥犯愁。
孙锦语如今的个子,只比孙秀娥高一寸,在姑娘中仍然算是矮个子。
她怕孙锦语从此不长个了。
孙锦语这几日肚子不适,也正好有借口不去学堂,孙秀娥看在她来月事的份上,由着她去。
上午孙锦语到祠堂巷玩,感觉小腹怪怪的,玩起来总是不尽人意。丁月梅知道她初经月事,劝她多歇息,别乱跑。
她就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看虎子领着三郎和婉儿放纸鸢。
这个纸鸢是肖克岚在摊子上买的,最便宜那种,就一张白纸糊在框架上,加了两条长尾巴,这也要十文钱。
原本说好大家一块儿画的,等孙锦语上了一趟茅房出来,纸鸢上都画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