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有酒家(97)
这几天肖克岚在酒馆帮孙秀娥记账,弄完还要从头至尾检查一遍。
孙秀娥到后院里来,明日知府大人就要派人来拿酒了,她得在把酒坛子数一数,别到时候弄错了。知府大人指名就要这二十年的陈酿,上个月孙秀娥从地里挖出来的这坛子,装了二十坛子,还有三坛叫丁老先生要了去泡中药材喝。
肖克岚在柜台上看了账簿无误,来到后院。
孙秀娥正在厨房里看炙鸭的火候,他站在门口说道:“娘子,账我看过了,没有差错。”
里头孙秀娥蹲在灶口前加柴,眼也不抬地说道:“行那你先回去吧。”
肖克岚扒在门口犹豫了下,“那个,载明今晚叫我去吃酒。”
孙秀娥总算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转过去看火,“那你记得早点回来,这几天晚上衙门和卫所的人巡逻,落更后不可在街上逗留,抓到要罚扫一个月的大街,到时候我可不给你交银子。”
肖克岚答应了转头准备离开,忽然觉得这院子里酒香甚是诱人,他嗅了嗅,跟着嗅到了库房外。
打开库房大门,这个酒香更加浓烈,闻着都像是要把人熏醉了。看到墙壁边上放着一排排酒坛子,各个还绑着草绳,他蹲过去抱起一坛来凑近坛口用力闻了一下,不敢想象这酒味儿有多美。
“这么好的酒居然藏着掖着的,拿一坛不要紧吧?”
他悄悄地从库房出来,轻轻把门掩上,左右看了看,院子里这会儿没人,赶紧抱着酒坛子从后门出去。
康子从堂上到后院来,只看到他一个背影,本想叫他,还没出声已经出了门。
肖克岚领着酒坛子往仙乐楼走,忽然觉得对面街头上两个身影甚是眼熟,这不是肖宴和王文瀚么?看样子才从北门出来。
他穿过人群过去,“你俩可算回来了。”
肖宴和王文瀚一见到他便问起会试是否中榜,他只叹了一声:“中了我如今还能在这儿吗?走走走喝酒去,载明已经在仙乐楼等着了。”
这俩人不肯,肖宴摆了摆手:“两个月没回家了,明日吧,娘子要是知道我家都没回就上了仙乐楼,又得打我。”
肖克岚:“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就一两个时辰,天黑前就回去,这都能叫她发现,你是有多蠢?”
肖宴瞥眼问他:“你难道不怕四婶儿上艺馆逮你?”
肖克岚拍着胸脯子:“怕她干啥?这会儿酒馆忙着呢。要是瞒不过,你们娘子要是问起就说我带你们去的,有事我扛着,快走走走……”
把肖宴说动了,王文瀚坚持想回家,脚步都往后撤了,“你们去吧,我一喝酒回去,慧英闻都能闻出。”
肖宴:“这怎么行?你一回去,月梅要问起我来你怎么说啊?”
说罢肖克岚和肖宴一左一右拉上王文瀚,硬生生得把他拖进了仙乐楼。
王文瀚从进仙乐楼一直提心吊胆的,直到进了花间阁,看到里边除了花岱延没其他人,悬着的心才放下。
看他紧张,花岱延拉着他坐下,“你放心,妈妈说南秋昨夜里染了风寒,今儿一天都没出来,不会看到你。”
肖宴坐下来,从衣服里掏出来一块“卓”字木牌,丢到花岱延面前。
“这玩意儿还你,一点都不好使。”
花岱延收起木牌,一脸疑惑问道:“怎么了?”
肖宴:“碰上江浔那活阎王,这玩意儿我都拿出来了,还来打我,这条命差点断送在他手里。你外甥怎么捡回来这么个东西?小小年纪跟世人欠他千百两银子似的,脸那么臭。还来无影去无踪的,走半道上突然从上面掉下来,一眨眼又蹿到你面前了。”
花岱延半信半疑:“真的?”
肖宴已经饿了,跟着肖克岚一起剥起花生,指了指王文瀚:“我能骗你?不信你问文瀚。”
王文瀚对着花岱延点了点头:“是真的,江浔哪里学的功夫?怎么感觉邪里邪气的?”
花岱延笑了两声,“行,下回我再跟他说说,以后绝不再难为你们。”
肖宴嚼了几颗花生又接着埋怨道:“文瀚要陪弟妹去祭拜岳母,少将军这才叫我俩回来,遇上将军的外甥女从京城下来,船到了苏州,少将军让我们一道护送回来。就借个道而已,他窜出来打我俩就罢了,还把沈小姐抓了去。这下可好,等见了总督大人,我俩又得挨顿骂。”
肖克岚面前堆起山的花生壳,下午在酒馆记账累了,如今肚子也饿了,忽然抬起眼问道:“沈小姐?抓她干嘛?”
肖宴:“谁知道啊?等文瀚赶过去,人已经在水里扑腾得快没气儿了,还是文瀚……”
王文瀚突然打断肖宴的话,轻轻摇了摇头,肖宴才没往下还说。
杜南秋昨夜里睡着打被子,早上起来身子发烫,头昏得厉害。今儿又在床榻上躺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起来,觉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出来准备去祠堂巷找丁月梅要一碗药酒喝。
从后门绕到前方大街上,正巧看到肖克岚和肖宴托着王文瀚进仙乐楼,相隔太远她没去打招呼,直接去祠堂巷。
石慧英和丁月梅吃过晚饭在家门口聊天,都时不时地往巷子口的方向望一望。中午秦三姑娘路过祠堂巷,上门来喝了一碗凉茶,说是等着接她从京城来的表姐,接到苏州的传信,说就这几日能到临安,还是肖宴和王文瀚护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