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真有那一天,大家伙一起赴死得了,又何须她来抗?
她自幼是同男儿一般教导,可她是女子,不能出侯拜相,不能潇洒游历四方,责任心太重确实不行,但这种自幼就成型的性格,哪里是短短几日就能改变的?
正路走不通,姜闻声想玩点邪门的。
他的脑海一时间疯狂转动。
江瑶镜不知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她不仅复看手中的资料,还把从前姜家收集的的情报也都拿了过来,单独放在一个小桌上,一页页翻开。
全部大致过了一遍后。
又自己寻了笔墨纸砚,将各家倾力培养的核心弟子的名讳一一列上,再重头开始,将资料上的,他们近十年的人生大事一一记上。
这是一项笨办法大工程。
可是侯府在江南无人,姜家近日是多事之秋,他们主要的还是以保全自身为上,先把自家的篱笆扎紧再说其他。
且这事如今还是绝密,不能被外人知晓。
这书房只有舅舅,竟连舅母表哥他们都不曾出现,也不知为何,许是两位舅舅的妻族,也有问题?
索性江瑶镜什么不多就时间多,她也耐心十足,就一个一个慢慢列,随着簪花小楷缓慢的铺列,一个个江南俊秀子的生平在纸上浮现。
她从来相信任何事都有源头,任何改变都是从小事开始。
只要抽丝剥茧下去,总能找到的。
姜闻声先前还有心思观察江瑶镜,后来也沉浸在正事中,不止有家中仆人,主支一共就三房,还有不少主子要清理出去。
现在不必告诉他们,但他们背后的长辈却是不能不知会的。
也幸好能在主支容养至今的长辈,哪怕头发花白亦是明事理之人,事关家族生存的大事,他们便是不舍也会下定决心。
还有两位走路都需拄拐杖的,当场把拐杖撇了,说要回去坐镇书院。
忙到眼前发黑的姜闻声简直热泪盈眶。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于是午后闲暇,从鹤鸣书院溜达着回来验收成果的姜照野,一进书房,看到的就是忙得头也不抬的两人。
小月亮那边的桌上叠的纸本甚至比姜闻声还高!
老二这个没用的东西,老父亲的交代他全都丢到脑后去了是不是?!
姜照野无声走过去,对着姜闻声就是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是颗好头!
没有任何防备的姜闻声差点以脸抵桌,大怒回头就看到了满脸写着我生气了的老父亲,他眨了眨眼,又回头看了一样同样被声音惊醒有些懵的江瑶镜。
“我没有让她帮忙。”
“她在忙自己的事,我都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姜闻声直接喊冤,江瑶镜虽然不知这父子两玩的哪一出,但她确实没有帮任何忙,甚至都没听小舅舅在吩咐什么,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
只是点头。
“对,我在弄其他的东西。”
错怪亲儿子的姜照野丝毫不觉尴尬,养他这么多年,打两下怎么了?直接把满目愤愤的姜闻声丢开,走到江瑶镜的书案前,“你在弄什么?”
江瑶镜直接把纸递给姜照野看。
一上午的时间,就记录出了一人的生平。
姜照野两眼就看完,很是不解,“你记这些做什么?”
江瑶镜整理了心中的思绪,“我觉得,任何改变都是有契机的。”
“虽然他们只是族中年轻弟子并不能决定族中大事,但各家主事之人已经老迈,都是坐镇家族守着后方,也多以守成为主。”
“老人主动求变的几率太小。”
“应当是一直在外的年轻人遇到了什么契机,才慢慢改了守成的局面。”
“但人的一生轨迹,基本都有迹可循,尤其是世家子弟。”
“忽然得宠?又或者慢慢疏离靠近某些人,总有不对劲的地方。”
“笨本法,但如果能找到,就能扯出源头了。”
姜照野马上就明白了江瑶镜的意思。
姜家也是以守成为主,断尾求生保住清名,但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将功补过,若是成了,未必不能再送姜家一段青云梯。
都是上上策,只看家主怎么选。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姜照野摇摇头一声唏嘘长叹,江瑶镜还没来得及出声安慰他呢,他回身又是一巴掌盖在了姜闻声后脑勺。
“啪!”
“都是年轻人,你看看你外甥女,再看看你!”
姜闻声拳头攥得邦紧。
他直接扭头看向江瑶镜,江瑶镜心里一个咯噔,眼睛瞪大。
你不敢得罪外祖父,也不要来折腾我呀!
不管了,就是你了,谁让这里你最小!
“你现在好丑。”这五个字一出,江瑶镜愣在当场,他还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柄小镜子,直接竖在了江瑶镜眼前。
镜中的她和晨起时并无太多区别,但因在家中,并未涂脂抹粉,又极度专心用脑了一上午,从来清亮的双眸竟也些许黯然,红丝微显。
看起来很是疲惫,是不如活力十足时的娇美。
江瑶镜还没反应过来,姜闻声的恶毒话语又跟着响起,“想太多,老的快!”
江瑶镜:!
她直接起身,迅速福身告退。
“我突然有点事,先回去一趟,半下午的时候再来。”
小碎步极快的走了。
姜闻声得意朝目瞪口呆的姜照野扬眉,“怎么样?女儿家再如何都是爱美的,你那套劝解的法子过时了,从小到大她莫名其妙的责任心已经根深蒂固了,正法不行,得上邪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