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吓到?”
岑扶光几步跨上台阶来到江瑶镜的身边。
江瑶镜轻轻摇头,视线一直锁定在程星回身上。
岑扶光本来以为她是在欣赏程星回此刻的惨状,也由着她看。
但过了一息,又过一息。
恩,你是不是看太久了?
岑扶光觉得自己的手又有点儿痒,很想去掰她的下巴,想了想,忍住了,又过了两息,才问出声,“你一直看他做什么?”
心软了,心疼了?!
江瑶镜抬眼看向他,发现他神色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但莫名就觉得他此刻在心里骂自己呢?
“怎么了?”
岑扶光还一脸无辜反问。
江瑶镜再度摇头,伸手,指着程星回的两条大腿,“他腿上怎么会有血迹,你们昨儿对他用刑了?”
“没有,什么都没做,连骂他都不曾,只关了一宿。”
见善摇头否认。
那他腿上的伤有些奇怪。
已知他昨天还能行动自如地跟着自己和岑扶光,且见善说过,他被抓时还试图反抗,还打了几个来回。
被抓后又不曾被用刑。
那他腿上的伤,要么是他之前忍功了得,要么这是他昨夜自己一人在牢里弄的。
忍功了得自然没什么,但若是在牢里刻意把自己弄伤,那就得查查了。
江瑶镜干脆拉着江团圆背过身去。
“你看看。”
见善也好奇,上手就把他的裤子撕开了一条长缝。
程星回还在强忍剧痛中,也没想着反抗。
之前是全部都错了。
因错了,结果自然也是错的。
或许是因为边城偏僻,这边没有听到秦王大婚的消息,但两人如此亲昵,想来已经成过婚了。
既然已经成婚,皇上怎会不知晓?
错误的结论,没用的后手,想看就看。
见善认真分辨他血肉模糊的大腿,看完后一言难尽的扯过衣袍盖住他的大腿,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重复他腿上刻上的血字,“秦王和定川侯府已经互相勾结,意图谋反。”
岑扶光:……
江瑶镜:……
在腿上刻字是什么意思?
这是笃定不会活着从这里出去,而且尸体还会被弃尸荒野,才会在身上刻字。
江瑶镜扭头看向岑扶光,“怎么办呢?他这是认定咱家是出不去的虎狼窝了。”
“话也没错。”
岑扶光:“京城秦王府确实豢养了白虎和狼王,你喜欢?”
王府里还养着凶兽呢?
江瑶镜瞪大了双眼,生怕他紧接着来一句你喜欢我就让人送过来,连忙低头看向下方依旧趴在地上装死的程星回。
“其实,祖父的眼光挺好的。”
“他没有看错人。”
“你确实是个人才,只是过于钻研,过于薄情而已。”
“就是总差了几分运道。”
品行有瑕,能力确实是出众的。
这话说得,这是什么意思?
这要开始念旧情了吗?!
岑扶光扭头,直勾勾看着江瑶镜柔婉的侧颜。
就连下方一直装死的程星回的手指也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
江瑶镜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是真觉得程星回有点衰。
“前朝宝藏的破天富贵你还没接住就被人发现了。”
“想要用襄王对抗秦王,结果直接被襄王带到了皇上面前。”
“想利用曾经的旧交情和还算尚可的家资在这边搏一搏前程,结果转头就被人阉了。”
“今天的事也是同理。”
“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偷袭不成,哪怕是尸身,也要拼一个给秦王添堵的可能。”
“但偏偏,你一开始就错了。”
江瑶镜越说越觉得他真的很衰。
且先不论人品,只说能力。
若是自己不知晓他在南疆停妻再娶的事,他带了人回来,哪怕心有不虞想要和离,也可能为了子嗣多熬几月。
而这耽搁的时间,程星回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说不得祖父那边的资料就被人盗窃了。
有野心,有执行力。
而当初重伤在床都起不了身,一方是自家要和离,一方是岑扶光发现前朝宝藏的事紧追不舍,他一个小小武将被两个庞然大物夹击,他还是百折不挠寻求生路。
还真的靠上了襄王。
只是襄王是个棒槌,竟然直接上达天听。
别说当初的程星回想不到,就连自己后来听说时也觉得滑稽荒诞。
襄王有病是真的。
而程星回的坚韧,不放弃,有急智也是真的。
再有就是今日。
他绝对是个狠人,哪怕一无所有完全没有抗衡的资本,但他依旧会为了一个添堵的可能就对自己用刀子。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野心,执行力,坚韧,百折不挠,狠厉等词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不论品行的话,拥有这些特性的人,几乎大半都会功成名就,哪怕是枭雄奸臣。
“只可惜,命运从未偏爱过你。”
“不。”江瑶镜想了想,又改了下,“它从不曾爱过你,甚至,它一直和你的选择背道而驰。”
所以,你才会输得这么惨。
程星回依旧梗着脖子看着上方的江瑶镜,但目色已经失去焦点,已经看不清面容的脸上情绪格外跌宕,恍惚,震惊,愤怒,绝望等等一一闪过,最后停在了酸涩之上。
脸上越心酸,嘴角就上扬得越高。
“哈哈哈哈——”
一边哭一边笑,笑得脸上血泪模糊,笑得岔了气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完又接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