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你追我赶根本就不能算。
他又俯身凑近,那双犀利的眸子微眯,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情绪波动,“不会是你腻了,在这跟我玩贼喊捉贼倒打一耙的把戏吧?”
“没有。”
江瑶镜微微瞪大眸子喊冤,“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这里而已。”
“真没有。”
“你最好是没有。”
岑扶光眉头一皱,又缓缓重复了一次,“最好是没有。”
声色淡淡,就连神色也是寻常,但江瑶镜莫名背后一凉,总觉得如果自己真腻了他,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真的没有。”
她也再度否认,又掏出素白的柳枝手帕,在手里折了两次,抬手,给他擦拭额边的细汗,“你也别在这凶我。”
“你现在说得好听,等日后你变了心,我又不能拿你如何。”
“海誓山盟是好听,可,时过境迁才是人生的常态。”
岑扶光:“我何时对你发过誓?”
江瑶镜动作一顿,认真回忆。
确实。
他从未对自己发过誓。
“我一直奉行的是,今日事今日过,明日的烦恼不该放到今日,说得再多不如拿出实际行动。”
岑扶光抬手攥住她细白的手腕,有些好奇,“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一定会变心?”
“我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你如何这般笃定?”
“是,劳燕分飞的夫妻不少。”
“但你也不能否认,白头偕老的夫妻也很多。”
“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后面的那一个?”
为什么就不能是后面的那一个?
“问题不在你。”
江瑶镜自幼接受的男儿教育,虽然女儿家擅长的琴棋书画她也有所涉猎,但她知道,自己和一般的闺阁女儿,确实不同。
她抬眼,看着满脸不解的岑扶光,缓缓道:“我做不到以夫为天,在原则和底线的问题上,我更不可能对你服软。”
秦王府和定川侯府,我的选择,永远都是后者。
“如今咱们在外面,远离了京城,确实少了很多矛盾。”
“但远离不代表消失,早晚有面对的一天。”
她忽然不想看他那双牢牢注视着自己的眸子,直接别过头,视线低垂,声音低迷,“旁的不说,就说祖父。”
“在皇上眼里,他已经和你密不可分。”
“但你清楚,你从未接触到侯府的势力。”
“祖父没有帮你。”
现在可以视而不见,等回了京城,真到了和皇上图穷匕见的时候,或者以后再回忆,想到现在自家的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真的不会埋怨么?
而自己的立场,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一开始就是跟着祖父的步伐走的,从未选择过他,哪怕孩子都生了。
岑扶光没想过江瑶镜会想到这么遥远的问题。
是,这个问题确实存在,也确实有些难解。
但岑扶光很开心,非常开心,他的笑意迅速布满全脸。
贱嗖嗖地使劲拧巴着身子,从下面去望江瑶镜的脸。
而一直低垂着眼帘的江瑶镜,猝不及防看到一张带笑的脸,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岑扶光也顺着她的动作继续凑近,不等她开骂,他就嘿嘿一乐,笑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花里胡哨的。
“你完了。”
江瑶镜:“什么我完了?”
“你落我手心里了。”
他的双眼亮得惊人,白日里竟也恍惚看到了星河在他眸底流淌。
江瑶镜:“……我怎么就落你,手心了?”
岑扶光把自己的右掌摊开在她的眼底,当着她的面,缓缓收拢五指。
他的动作很慢,安静看着的江瑶镜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跳声仿佛都变缓了,随着他的逐渐的收拢而一声比一声的跳动清晰。
最终紧握成拳。
他摇了摇头,笑的满脸春风,明明已经是当爹的人了,还是满脸的少年义气,自鸣得意又满是欢喜,就算说出口的尾调都是飞扬的雀跃。
“你要是没落我手里,怎么会现在就为将来忧虑?”
“你完啦!”
“你落我手里啦!”
江瑶镜:……
是啊。
若是心里早就认定会分开,那又何必焦虑将来,又为何要将自己认为的烦恼说给他听,期望他能给出解决的法子?
人果然不能太得意。
明明晨时还在思考怎么解决他莫名的由爱故生怖,一天还没过去,这才半下午呢,甚至都没看见黄昏,自己也没能躲过由爱故生忧。
还是无知无觉,被他点出后才恍然大悟的忧。
腰间一紧,随即就落入了炙热滚烫的怀抱,江瑶镜习惯性地环住他的劲腰,落入耳畔的,不止有他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雀跃不改的语调。
“我后悔了,生平第一次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刚才亲你太多次了,我现在特别特别特别想亲你!”
连着三个特别,也连着强调了三次他此刻的高兴。
其实不用强调。
他的心跳声已经给出答案。
江瑶镜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脸上的笑靥有多甜,有他身上传递而来的炙热渐渐盈满心房,又转换成了满满的欢喜。
明明脚踏实地,竟也有了入缀云端的飘飘然之感。
“放心。”
岑扶光一向都是有问必答。
“不管将来你我如何,我都不会因为现在的江鏖没有帮我而怨怼,绝对不会。”
“我想娶你是真,我佩服江鏖也是真。”
“总不能因为我要娶你,就毁了江鏖的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