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祸从来都是相依的。
既然做了就不后悔,怕这怕那还呆在京城做什么,不如回老家,还可以仗着家世作威作福,但也不能做那出头的椽子,既然已经得了好处,就该稳下来,隐于人后才是。
可偏偏被秦王一句话给坏了打算。
这也算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明明定川侯这个爵位是祖父拼死拼活浴血奋战得回来的,甚至这里面还有父亲战死的缘故,但跟宗族没有丝毫关系。
他们不仅没有帮忙,还添了不少麻烦。
凭什么自己生的孩子要袭爵就要降等,若不想降等,就要从宗族那边过继男丁。
那边除了拖后腿什么都没做过!
江瑶镜定定看着岑扶光,“王爷此话可真?王爷去请旨,陛下就会同意?”
“江瑶镜——”
江鏖一声大喝,瞪大眼死死看着江瑶镜,不停对她使眼色,眼睛都快抽抽了。
秦王可不是善茬,不要与虎谋皮,不是已经说好不再管这件事了吗?
爵位降等就降等,也正好,以后让他自己去挣,若连加官进爵都做不到,那现在给他争取保留爵位也是枉然。
江瑶镜对着江鏖安抚地笑了笑,甚至当着岑扶光的面直接说道:“祖父不用担心,殿下一心为生民为社稷,这是好事。”
又转向看着岑扶光,“殿下也一定不会让同袍寒心,对吧?”
“当然。”岑扶光肯定点头,也当场做出保证,“今日之话,除了咱们三个,还有父皇太子,不会有第六人知晓。”
这话她是信的。
秦王征战沙场多年,从未主动放弃过任何一位同袍,也没有贪图过任何人的功劳。当然,这其中也有他本身就有巨大的战功这个理由。
江瑶镜没有直接给出建议,而是垂眸思考。
秦王已得知挣钱的法子,还要特意来问,那就是心中有特定薅羊毛的人群,来寻更为针对的建议。
定川侯府从前和秦王府没有过多接触,日后也不会有,这次只是短暂的相接,这件事结束后就会回到各自原本的轨迹,也不必扮那斯文贤良人,既想得好处,就得说到人心坎上,直接问吧。
抬眼看向岑扶光,清冷面凉薄眸,“殿下……或者说是皇上,想要谁的银子?”
相当的直白或者说是,犀利。
岑扶光被问得,明显一楞,随即笑意在凤眸中逐渐盈满,目光灼灼地看着平静的江瑶镜。
原来,真有人就凭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心跳加快,恰如平地起春雷,一瞬间的酥麻盈满全身,指尖都微微颤栗。
第20章 ……
岑扶光能清晰感受到周身血液躁动的汹涌,他能听到内心深处传来的叫嚣。
就是她了。
岑扶光,你不能错过这个女人,错过她,你一定会抱憾终身。
你们灵魂契合,心有灵犀。
绝对,不要错过她。
置于腿上的右手做了一个缓缓抓取然后紧握的动作,心里越激动,面上就越冷静。
既然她问得如此直白,岑扶光也答得十分干脆。
“南方氏族。”
江瑶镜眨了眨眼,然后微微后仰,面无表情地看着岑扶光,而江鏖也默默地看着他,同样的面无表情。
岑扶光看了两人的反应,终于想起了一件要事。
江瑶镜的母亲就出自洗鹤姜氏,是地地道道的江南氏族。
“咳。”清了清嗓子为自己找补,“我说的氏族,是指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那群人,一直以育人为己任,桃李满天下的洗鹤姜氏自不在其列。”
江瑶镜:……
真真是好家伙,出个主意,差点精准把外祖一家送走。
无语叹了一声,半垂着眼帘,凝神细想。
虽然母亲是江南人士,但江瑶镜没有去过江南,不过和外祖一家的通信来往很频繁,他们也来京城看过自己几次。
这些年的闲谈抱怨累积下来,至少江南的地界而言,那边的氏族,江瑶镜还算了解。
她在脑中回忆收集这些年信上曾出过的抱怨闲言。
因为洗鹤姜氏只教书不入朝,最多客居参与编撰修书,几代人都在鹤鸣书院耕耘,教出的贤臣大儒无数,鹤鸣书院也就此闻名于天下,是江南鼎盛的书院之一。
偏偏就是,洗鹤姜氏不入朝。
这也就造成了一个很让人无语的现象。
每到入学季的时候,姜家门槛都要被踏破几根,走到哪都被奉为座上宾。
和普通官宦人家无关,那些人对姜家人一直都很尊敬,就同为氏族的那几家真的很难言,送孩子来进学时,个个恭维。
而当他们的孩子真正入学后,也不能说就瞧不起人了,但那种不能形容的,偏偏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高傲总是若隐若现。
总是高人一等的轻蔑。
姜家教书再厉害又如何,朝中没人还是无用。
脾性最为暴躁的小舅舅曾经最高记录是连着三篇脏话问候那几家,还扬言,等他继承书院后一定把书院搬到深山老林去,让那群每年都闹着要带书童入院的公子哥儿体会一番什么才是真正的求学艰难。
这边江瑶镜在回忆旧事,江鏖也没闲着。
他一看小月亮在沉思就知时间不会短,他本想和亲王闲聊几句打发时间,谁知秦王似乎也陷入了沉思,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出神。
被他两影响,江鏖也开始发散思维。
他在想,还有谁能辖制秦王?
江鏖不想小月亮和亲王有交集,身为臣子,他知道的更清楚。
秦王说不上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