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扭头, 看向也在敛眉神思的岑扶光, 几步走进他, 低声问他,“你们两真的海外屯了兵, 是吧?”
陆地上限制太多,这两要真有造反的意思,只能是海外了。
岑扶光抬眼看她,黝黑的瞳色被日光熏染出了一抹金黄,他咪了咪眼,缓缓点头。
江瑶镜:……
她凑得更近,声音更低,低到几乎气音。
“人还在吗,太子真的是只带了面上的侍卫们回京的吗?”
岑扶光:……
“不可能。”
他看着满面震惊的她,她的话太容易联想到某个可能,他下意识否认,很快的否认,可否认完之后,他自己的神情也跟着更为微妙起来。
自古以来,好像成婚后就是大人了。
很多事情,成亲之后长辈就愿意撒手了,也愿意腾出手让你去折腾了。
江瑶镜不想这样联想。
但太子才回京多久,他就传回了这样一个消息……
她抹了一把脸,又推了一把僵成了雕塑的岑扶光。
“去看看,看少人没,又或者说,少了多少人……”
岑扶光:……
他啧了一声,也跟着抹了一把脸,抬脚大步出去了。
江瑶镜看着才被人大力掀开又迅速撂下的门帘,下方的流苏不停摆动,虽每日都有人打理清扫,但日光太盛,一片金灿中,清晰可见的点点尘埃飞舞。
消息没那么快回来的。
不可能在那么近的海岛上就……
江瑶镜看着已经重回平静的流苏,在原地站了片刻,也跟着出去了。
——
姐姐/姑娘,要大婚啦?
莫说程星月,就连江团圆这个一直近身伺候人都是懵的。
她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动静。
虽说刚才秦王都是一副震惊到不可思议的模样,但江团圆还是不太死心,她领着程星月在自己的小帐篷里坐下,留下一句‘我去打听打听’人就跑出去了。
程星月懵懵坐到小凳上,时不时看一眼已经勾上了门帘的门口处。
但心里不抱太多期望。
秦王本人都不清楚的事情,团圆消息再灵通,又能问谁呢?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江团圆木着一张小圆脸回来了。
两人也算相识多年,虽然不到挚友的程度,但程星月自问还是了解她几分的,若她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的话,她现在该慌张,该莫名。
偏江团圆此刻一副人还在靠本能前行,灵魂却已经出窍的感觉。
还真让她打听到啦?!
程星月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就迎了过去,一把拉过她的手用力把人拽了进来,正要放下门帘,又看到江瑶镜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姐姐。”
她几步迎了出去。
江瑶镜冲她笑了笑。
结果没那么快出,但日子要接着过,事情也要办,总不能虚费光阴只等结果,其他事都放到一边吧?
太子那边的真实情况确实重要,程星月她也不会忽略。
她拉着她的手温柔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她暗自用力往里拽,她顿了顿,没有多言,顺着她的力气配合往里走。
门帘放下的瞬间,江瑶镜也看到了里面还在灵魂出窍的江团圆。
程星月都能从她那张小圆脸上看出端倪,就更别提她撅个屁股就能猜出她想做什么了的江瑶镜了。
“怎么了?”
江瑶镜几步走近,“发生什么事了?”
熟悉的声音让江团圆骤然回神,她一下子瞪大双眼,“姑娘!”
这一嗓子声音嘹亮的姑娘二字,让江瑶镜揉了揉耳朵。
江团圆的下一句马上又转成了低的几乎气音的极端,“见善说,太子带了好多人走,暗地里的那种……”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岑扶光没有察觉到的事情,统管所有调度即使是太子那边也插了一手的见善还真发现了不少端倪,不过那都是太子的人,他不会多管。
而且王爷说不定知道呢。
这两兄弟几乎没有秘密。
他也是没有想到,太子回京才几天就来了个大的,而且王爷事先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勉强给了江团圆一句‘准话’就跟着岑扶光跑了。
江瑶镜:……
她算着太子抵京后给出平安信的时间,就算是用飞行速度骤快的鹰隼传信,他到京城的时间最多也不超过十天。
十天啊。
而且目前闽越这边也没有出现京城风云突变的消息。
不排除是被遮掩了。
但太子能量再大,也不能……之后,外界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要小看世家大族的前瞻性和消息渠道。
那就是他和皇上单独的商量,没有惊动外界的任何人。
可他,在这短短几日的光景里,是怎么‘说服’那个十分拧巴的皇上的?
对,拧巴。
虽然江瑶镜没有真正看过元丰帝,没有亲眼见过太子和秦王这两位天之骄子的父亲,元丰帝,但对他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
拧巴。
除了这两个字,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如今高坐龙椅的皇上。
善不够彻底,恶也不够彻底。
想要平衡朝堂势力吧,又偏要仁义的幌子顶在前面,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都丢给儿子,等儿子真的上了,他又觉得是否过了,想叫停又觉得辜负了儿子,但继续下去,他又觉得不行。
对太子和秦王放纵的是他,古往今来就没有实权的太子和王爷在离京这么久的。
可你说他放纵,眼睁睁看着太子为了江山毁了身体的也是他。
放纵也好,愧疚也罢,无力也可以,元丰帝好像每种情绪都不够彻底,他走的任何一路条都是过半后就开始踌躇,开始后悔,然后就在原地不停徘徊,不肯继续前行,也拉不下脸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