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程星回一人跪在原地,皇上和襄王的相处过于随意家常,这样的状态是不该在自己这个微末武将面前展示的。
该不会,自己不能活着出宫了罢?
死人当然是不能说皇室是非的。
整个人无法自控的哆嗦颤抖起来,身后两小太监都差点支撑不住他,元丰帝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才回身坐上龙榻,“继续。”
程星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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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鏖回来的时候江瑶镜已经问过具体松懈失职的是哪些侍卫,将人单独关起来,留着等江鏖回来处理。
她此时又在书房第四次巡查。
还真让她找到了新的不对劲,除了被动的舆图,在书架角落的格子里,发现了新的指尖痕迹,因这格子里放的是江鏖曾经在芙蓉城的随笔,里面记载的都是他自己当日的见闻和心情。
这些随笔下人不敢轻易翻动,江鏖自己也懒得收拾,面上那两册都积了一层薄灰,也是有这一层灰尘在,指痕才算明显。
江瑶镜蹲在这个角落,仔细看那痕迹,应该还没翻开过,或许有人来了,内鬼不敢轻易暴露,只好起身离开。
“你蹲这干什么呢?”
江鏖踏进书房就看她蹲在那,也跟着蹲了过来。
江瑶镜把新的发现指给他看,末了脸色难看到:“不止侍卫巡逻的疏忽,怕是家中还有其他深埋的内鬼。”
这些随笔在江鏖看来不怎么重要,但因是自己亲笔,什么脏话臭话都有,不允下人收拾只是怕他们看到里面的脏话连篇失了体面而已。
但这也不是府中人人都知晓的事,仅限于能进书房的人。
而能进书房的人,哪怕洒扫的,就算不是心腹也是极信任的。
江鏖的脸色也在瞬间极为难看。
“看来老夫这几年确实良善了许多,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站起身来,一脸凶骇。
“这家里,也是时候该清理一番了!”
江瑶镜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也是长叹一声,缓了片刻才提起精神问到,“程星回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说起程星回,江鏖的火气就更重。
噼里啪啦把程星回的大概重复了一遍,末了点评,“他肯定察觉到这是套了,谁家小妾要故意装扮得像主母来遮掩?”
“摆明了就是冲你冲咱家来的!”
“他又不是真蠢货这点都看不出来,无非就是为了那些财物装聋作哑罢了,说不定他心里还巴不得咱家出事呢,我若是出事,只能把你托付给他,那些势力利益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收入囊中,他真是太贱了!”
江瑶镜:……
这人,真是一次比一次卑劣。
“无心也好,假装不知也好,他是实打实的动了私心要贪墨巨财的,皇上怎么处置他?”
“不知道。”
江鏖板着一张脸,“实在懒得听他那些虚伪的话,反正皇上肯定会处置他的,一会儿等消息来就是。”
“今儿你也忙了许久,回去歇着吧,我再清查一遍就开始清理门户了。”强作平静的语气也压不住他话尾的暴躁。
她知晓祖父接下来的动作大约会有些血腥,是特地让自己回避的,江瑶镜点头,安慰了他几句,起身回了长庚院。
回去后告诉团圆,家里要有大动作清理叛徒,让长庚院没做亏心事的人不要惊慌,当然,若有那心慌的,行色异常的,非要找借口出去的,也不必审了,直接押送到苍梧院去。
江团圆严肃着一张小脸领命出去办事了。
江瑶镜就坐在窗边,自是无心看书的,索性泡了一壶清茶,一边喝茶一边等待,等宫里的消息,等程星回的最终下场。
又在想他会不会连累家人,如果连累了,程星月要怎么办?
没有让她等太久,刚摆上午膳,消息就传来了。
没有贬为庶人,没有没收家产,但一撸到底,且明日就要出发去闽越边城,此生都只能是一名守城小兵,永不晋升,三代内不许科考,不许归京。
“刘妈妈!”
江团圆在外面安抚下人顺便抓有鬼之人,现在是刘妈妈伺候在一旁。
“你去门房吩咐一声,准备一辆无家中标识的普通马车。”
刘妈妈:“姑娘要去程家?”
江瑶镜点头,起身就往后面的书房而去,“我得去嘱咐星月几句。”
刘妈妈知道她二人关系好,且是程星回做得孽,也实在迁怒不到未出嫁的小姑娘身上,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吩咐了。
江瑶镜已经快速铺好了信纸,思量一番就迅速落笔。
*
此时程家已经大乱,哥哥不是在养伤,怎么去了襄王府,又是怎么去了宫里,现在又要收拾东西,明日就要全家去闽越边城?
程星月满脸茫然,看着哥哥昏迷不醒,看着娘嚎啕大哭,看着爹唉声叹气。
下人们也满是慌乱,主家都是被发配去边疆了?那他们这些下人怎么办呢?
被花信攥着胳膊又拖又拽到角门处的马车上时,看到江瑶镜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姐姐!”
扑到江瑶镜怀里,这一刻才终于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他做了什么,什么打了胜仗回来还要受责罚呢?”
事到如今,江瑶镜也不瞒她了,把程星回妄图私吞前朝宝藏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听到她这话,不止程星月,就连花信都是目瞪口呆。
他胆子竟这般大?!
“星月!”江瑶镜抓着她的手,声量略大地把她从震惊中喊回神,“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们明天就要启程出发去闽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