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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67)

“刚来一会儿呢。”

章长宁没有多想,脸上笑意不减,“爸,妈,你们是让二哥带你们来看望柏续的?怎么不早和我说?还能一道过来。”

章渡和妻子沈眠对视了一眼,解释得有些牵强, “哦,我和你妈正好路过,所以来看看。”

原本还在削梨的商延枭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看见堆站在门口的章家人,当即和病床上的爱人对了一道眼神。

柏续迟疑了两秒,还是拿出了常规的礼貌,“章董,夫人,谢谢你们抽空来看我。”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可落在沈眠的耳朵里却格外不一样。

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思念、懊悔和煎熬彻底决堤,让她的眼泪顷刻宣泄而出,根本不受控制。

沈眠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背过身去遮掩。

章长宁被她吓了一跳,“妈,你怎么了?”

他无措地想要去擦沈眠的眼泪,还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章渡和章长叙,“爸,二哥,这、这是怎么了啊?”

章渡知道有些事情早晚是需要坦诚说破的,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宁宁,其实我们家除了你们兄弟三人,以前……”

话才起了个头,沈眠就忙不迭地阻止,“老章!”

“……”

章长宁察觉到父母之间的异常,敏感捕获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内心深处突然涌现了一个最怕也最可能的猜测。

商延枭和章长叙对上了视线,主动出声打破沉默,“长叙,章伯伯,你们先进来坐吧,别堆站在门口了。”

既然来了,有些事情注定要讲清楚的。

章长叙不着痕迹地深呼一口气,“爸、妈,先进去吧。”

“……”

章长宁收起搭在沈眠胳膊上的手,有些拘谨地垂了下来,平日里最爱当“跟屁虫”的他,眼下却只站在原地不动。

章长叙仍然守在章长宁的身边,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章长宁被心里的猜测弄得慌了神,索性避开章长叙的目光,他直直地看向了病床上最有可能和他说实话的好友——

“柏续,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想要假装轻松无事,可藏在尾音里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面对这一问题,向来直白的柏续却也破天荒地沉默了。

对视间,章长宁突然就看懂了好友藏在眼里的犹豫——对方怕伤害到他,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章长宁只觉得内心深处的那个猜测像气球开始膨胀,几乎将他的心顶到了嗓子眼。

“宁宁。”

章长叙艰难地张了张嘴,将早就编排好的“事实”告知,“家里一直没告诉你,爸妈以前还丢过一个孩子,和你同岁,是、是双胞胎。”

“……”

双胞胎?

章家什么时候有过双胞胎了?

从始至终章家真正的小少爷就只有一个。

都说当医生的人最会“撒谎”,最会找借口安慰身患绝症的病人,可章长叙眼下撒的这个谎并不高明。

章长宁不急着拆穿,“所以,柏续就是当年意外丢失的那个孩子?”

从自己被领养回章家的那一刻起,章长宁就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世,他记得自己是孤儿,也记得自己从来不是章渡和沈眠的亲生儿子。

他更知道,章家人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至亲,这事成了他们的遗憾更是执念。

章长宁扫了一眼沙发上的章渡和沈眠,看着他们极力掩饰又不可控的神色,他不是傻子,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章长宁五味杂陈,却还是执意弄个明白,“你们背着我去做亲子鉴定了,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

章长叙哑然。

早在商老爷子的葬礼上,前去吊唁的沈眠见到柏续的第一眼起,她就有了种别样的感觉,或许是母子间真的具备天生的感应——

回家后的沈眠连着几晚都梦到了柏续,梦到了对方说:“妈妈,我先回家。”

二十多年的寻子经历早就成为了沈眠无法磨灭的心病,她极力想要克制自己的唐突和冒昧,但柏续突然就出了意外,越发刺激了她的冲动。

于是,沈眠将这件事告诉了章长叙,想请二儿子从中说明情况,让他们家里人和柏续做个亲子鉴定。

只是章长叙还没找机会开口,柏续就出了事,等对方意识清醒后,前者才暗中提出了这个请求。

直到今天早上,亲子鉴定总算有了最终结果。

章长叙对上眼前人的目光,欲言又止。

如果可以,他绝对不会希望是在这样的场合、让章长宁得知真相,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章长宁看似温暖乐观、遇事大大咧咧,但内在有着一颗再敏感柔软不过的心,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很难逃过他的眼睛。

就像现在,章长宁明白众人的沉默是因为什么——

所有人都在意他、也都怕伤害到他,所以有些真相,只能由他亲自揭开。

章长宁深呼一口气,“兜兜转转,原来你们俩才是亲兄弟。”

“宁宁?”

“长宁?”

章长叙和柏续一前一后开口,但章长宁更快一步抢断,“挺好的。”

他哽住翻涌上来的酸涩,“其实,你们不用刻意瞒着我的,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章家真正的孩子。”

哪有什么所谓的双胞胎?

他不过是极其幸运的一个孤儿。

章渡和沈眠同时露出错愕,就连一向淡定的章长叙也怔住了,“你说什么?”

柏续想起在瑞士滑雪度假那会儿、章长宁醉后对自己的身世坦白,“长宁对自己的身世一直留着记忆,知道章家这些年一直在秘密寻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