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不纯(10)
谢咏作恍然大悟状,笑得人畜无害,“原来你就是季霄啊,久仰大名,我常听星竹说起过你。”
星竹星竹,叫这么亲热,人明明只是谢尧的未婚夫,还没正式过门呢。
季霄在心里呸了一口,咬咬牙,努力调动着面部肌肉,撇了撇嘴角,“你好。”
打完了招呼,孟云柏生怕季霄搞连坐,把对谢尧的怒气牵连到谢咏身上,回头自己场子被殃及池鱼就不好了,忙不迭拉着人到离谢咏最远的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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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霄被拉走后不久,谢咏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应了两句,面露难色,正想说些什么,就被电话对面的人堵住话语。
挂掉电话后,他为难道:“卫寻,那个,爸妈、我哥和他未婚夫吃饭,他们一定要我也过去,我恐怕……”
卫寻打断他:“你去吧,我一会儿打车回去。”
“可是……”谢咏有些担心。
“你快去吧,我等会自己打车回去。”卫寻晃了晃酒杯,眨眨眼,“再说,我的酒量你还信不过啊。”
谢咏盯着他的眼睛,愣了一瞬,哑然失笑,“你悠着点,这杯喝完就别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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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寻饮着杯中酒,不时瞥向远处角落里的季霄。
酒意终于有些上了头,浑身发飘,胃也开始隐隐作痛,他也不知自己今晚怎就醉得这么快,这点酒换平时都不够他看的。
呆呆坐了半晌,卫寻起身去卫生间。
水流哗哗响,卫寻不停地洗着脸,一把又一把的冷水拍到脸上,抚不平体内的燥热。
隐隐约约中,他想,原来他叫季霄啊。
先前只知他是个富贵公子哥儿,却不想他就是季霄。庆海市几乎无人不晓季家,以一己之力为整座城市的GDP作出卓越贡献,季家和贺家强强联姻,就生了一个独子,自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卫寻在月光喝酒的时候,依稀听周边人讲过这些八卦。
可是那人跟自己在一起时总是冒着傻意,不大聪明的样子可爱得紧,哪有半分天之骄子该有的模样?想到这,卫寻眼里泛起笑意。
胃中的疼痛霎时开始放大,似有一根绳索绞住胃,渐渐收紧,绞得其几乎变形。卫寻一下疼得直不起腰来,伏在洗手台上,明明只有几度的天气,额头上却冒着大颗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直起身子,一抬头,透过镜子,只见季霄站在他身后,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收回视线,只当自己看到了一团空气,卫寻自顾自从墙上抽了张纸擦手。
抬手时,衣角被带起,露出了一小截腰,本该光洁白皙的皮肤上却横贯着丑陋的伤疤。
季霄蹙了蹙眉,正打算说些什么,卫寻把纸丢进垃圾桶,便要离去。
却被季霄掐住手臂,“你跟谢咏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心里有了答案,却还是执拗得想听卫寻亲口说出来才肯相信。
季霄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仿佛不听到一个答案誓不罢休,卫寻直直盯着季霄的眼睛,脑子更晕了。
他想抽手离开,让这人远离自己的视线,却不想手被抓得死紧,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
卫寻的抗拒在季霄眼里完全就是心虚的默认,他胸腔剧烈起伏,另一手拳头攥得死紧,艰难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作践你自己?钱就有那么重要吗?”
听了这话,卫寻挑了挑眉,他之前是在有意无意地让季霄误会自己和谢咏,好让季霄远离自己,却不料这人的脑回路如此清奇,直接把自己和师兄的关系想歪到了天边。
但也没关系,只要能达到目的,随他怎么想吧。
静了半晌,卫寻冷冷一笑:“你说怎样便怎样吧。”他看了眼季霄抓着自己的手,又说:“季少,请自重。”
这么大手劲,怪疼的。
季霄又盯了他一会儿,一副要把卫寻生吞活剥的模样,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火气。
松开手,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他顿住,偏过头,轻声道:“你怎么就这么贱啊,卫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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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卫生间出来,已不见季霄的踪影。
不会是被自己气跑了吧,卫寻暗暗自嘲,这样也好,想必自己以后是不用再跟他见面了。
拿上外套,卫寻也准备离开,时候还不算特别晚,回家之后还可以再练会儿琴。
刚走到门口,一个服务生手里提着个保温袋喊住了他,“先生,这个给您。”
卫寻疑惑:“我没有点东西。”
“是刚刚离开的一位先生点的。”
想来是谢咏走之前给自己点的,卫寻欣然收下。
服务员继续道:“那位先生还给您叫了车,就停在后院,请您跟我来。”
回到家,打开保温袋,里面有一个饭盒和一盒胃药。
掀开饭盒的盖子,里头冒着丝丝热气,但不会过烫,温度正好。
红枣小米粥,暖胃醒酒的。
很甜。
第6章 十年
卫寻第二次见到邓衡时,他除了带着自己的琴以外,还另外带着一把更小的琴,四分之一的小琴配上八岁男孩的小手,正好。
第一节课前,邓衡上下打量了卫寻几眼,招了招手。
卫寻屁颠屁颠地离他又近几步,仰头望着他,瞳仁又黑又亮,如同布满星辰的夜空。
男孩面容清秀,头发却乱得跟鸟窝似的。
妈妈离开家里之后,没人帮卫寻梳头发了,也没人给他剪头发了,他也不敢碰剪刀,一来二去,头发就这样留长了。
而他自己扎头发时,头发远不如在妈妈手里那样听话,东一撮西一撮,总是拢不齐,到头来他的辫子每天都乱成一锅粥,班上的同学看到他就笑,说他是没有妈妈的邋遢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