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狱[无限](29)
它代表着未知。
在这颗糖落地之前,没有人知道它会不会被规则判定为“破坏藤蔓”。
手腕内侧印刻下字母的地方,正发出阵阵灼烫。
连阙收回目光,对这样的痛感仿若未觉,又重新将视线落向远处瞪着赤红的双目正看向他们的文森瑞。
“看来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
连阙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B3房间,又转而看向脚下的一片废墟:“没什么其他事,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文森瑞眼底满是彻骨的恨意,似想将他整个人撕碎后拆吞入腹。
房间到处都是断落的藤蔓与粘稠浓绿的汁液,他自然没有回答连阙的话,却也后知后觉地发现即便如此……他也仍旧受规则的牵制,无法越界半分。
文森瑞终于无法再在这里停留片刻,面色铁青地径直摔门离去。
一层的房间内只剩下中心如花苞一般环抱住枝丫的藤蔓,还在发出阵阵如婴啼的尖叫,此刻却已无法再造成任何威胁。
这几日的画面一一浮现在连阙眼前,从来到这里就时长涌起的熟悉感,对武器的操控、命悬一线时他下意识摸向身后的动作……似乎在那里曾经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因为太过熟悉,即便过去一片空白他也依旧遵循了身体的记忆。
再到今天他丢出的那颗糖和手腕处莫名的灼烧感。
他竟一时不知是应激的反应,还是他赌对了。
缺失的记忆让他对待一切都格外小心,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使他觉得异常困倦。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就如他刚刚来到公馆时一样,只觉得困意如潮水一般侵蚀着他的神经,身体的每一处关节也如生锈的零件,难以支撑过度的运转。
这个身体太过奇怪。
空白的记忆,奇怪的困倦感,对这间公馆的熟悉,手腕奇怪的印记,刚刚一闪而过却如锥心刺骨的诡异画面,他打斗时无意识将手伸向背后的动作。
还有身边的这个人。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疲倦地在窗台边坐下。
“还是不愿意自我介绍一下?”
与预想中一般,立于身侧的男人并未答话。
在空气间片刻的静默后,身侧的人向他伸出手。
窗台并不宽阔,连阙也不过是倦了才会就地坐下。
他自然知道,他是想拉他站起。
连阙垂眸不着痕迹地凝望着两人交错在墙壁之上的倒影,和倒影中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转头看向那人时,唇边也不自觉挂起了一抹笑意。
他伸出手,似玩笑般拍过他的掌心。
这样做罢,他挑唇再次转而迎上那人的视线:“既然你无法撼动规则,为什么两次破坏这些植物都没事?”
经过了几次的交锋与协作,他虽然暂时确认了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但也更加明白这样的人如果成为敌人,那也势必会是最为棘手的对手。
他如今没有任何记忆,也无法因为几次搭救而贸然相信一个身份不明又刻意接近的人。
那人收回手:“我不是副本中的人,不会受到副本规则的限制。”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没有透露出多少信息,连阙却也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些许松动,混沌的头脑让他思绪迟缓。但他又想起晚间推不开的门,靠在窗台边缓声问道:
“那你为什么在晚上不能打开房间的门?”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男人的视线同样落在夕阳之下两人被拉长的倒影之上,倒影一位闲坐一位静立,平和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没有人知道,为了来到这个人身边,他踏过了深渊的枯骨与百年的孤独,但如今他站在这里,却不敢告诉他自己是谁。
“因为那是十九狱的保护机制,而不是副本的规则……”
他看向身侧的人,却发现前一刻耐心询问的人不知何时已靠在窗边沉沉睡去。
男人垂下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中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单膝在熟睡的人身侧跪下,声音轻得像是害怕吵醒一场易碎的梦。
“得罪了。”
……
连阙再次恢复意识,是被门外凌乱的声音吵醒的。
这一次并不是争吵,而是一阵阵的玻璃碎裂与惊恐的尖叫声。
连阙睁开眼睛,视线顺着黄昏昏暗的光线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他的房间。
他记得他是在B3房间……后来因为体力透支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具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时常困乏,体力透支以后更是直接无法控制地陷入了沉睡。
他竟然在那个人还没离开前就睡着了。
不过他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是那个人把他送回来的?
连阙的思绪只短暂过了一瞬便起身走到门边,在确定响动并不在他的门外,听声音应该在大厅后,连阙这才戒备地将门打开。
大厅内的场景随之映入他的眼中。
只见原本布置整洁的大厅内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木质陈列柜倾倒玻璃碎了满地,与这些碎玻璃粘连在一起的是凌乱的血污与血脚印。
大厅中的人不约而同地退在角落,有人抽液低泣也有人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大厅正中的两个人,一人的身体发生了明显异化。
他的异化却与前几人的植物异化不同,而是如同返祖一般全身长满了棕色的长毛,随着身上肌肉的迸发脊背也佝偻出奇怪的弯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猩猩。
他的身上有多处致命伤,最显眼的一处自肩侧到腰腹处更是如同被一斧径直劈断,断裂的伤口处却宛如正在咬合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