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酒酿(102)
手刚碰到季雨的脸颊,原本蜷曲身体睡着的小家伙突然抖了一下,向后躲开,猛地睁眼。
“宝贝,是我。”岑之行稳住声线,见季雨眼中防备淡下去,慢慢捧起小家伙的脸,“小雨,哥哥来晚了,是哥哥不好。”
季雨呆愣几秒,迟钝的大脑很慢地读着唇语,眼睛被男人身后的光亮刺痛,眯了眯眼,抓住他手腕,喃喃:“是真的吗……还是梦……”
岑之行的心脏仿佛针刺,一抽一抽地疼,“当然是在真的,宝贝儿,你摸摸我。”
岑之行牵起季雨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脖颈,男人略低的体温染上指尖。
季雨眼眶一下红了,水汪汪一片,一边喊“哥”一边哭,似乎想要把这几天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岑之行把人轻轻抱进怀里,安抚地摸摸他的脊背,低声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雨趴在岑之行肩上小声说:“肚子疼,蒋耀踹我。”
岑之行脸色一变,将他打横抱起往外走。
季雨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太阳光线,眯着眼睛,但能看清外面很多警察,有便衣也有穿警服的,还有正在被押送上警车的蒋家父子。
他浑身别扭,挣扎着小声说:“哥哥,我想下来。”
“别动,抱你上去。”
季雨正好对上一个女警的目光,臊得慌,“不要!肚子其实不是很疼的,我能自己走。”
岑之行拗不过他,把人稳稳放下来了,季雨就贴着他手臂慢慢走。
“哎!”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
蒋识君在被套上手铐前猛地挣扎开,从腰里掏出一把锋利匕首朝岑之行冲过来。
“躲开!”有人在大喊。
季雨其实根本听不见声音,余光似乎有人朝他们冲来,他运转着钝痛的大脑抬眼看去。
刀尖已经很近,直直冲着岑之行小腹而去。
此刻季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不行!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季雨回过神时已经挡到了岑之行身前。
一切仿佛慢放,他看见岑之行黑曜石般的眼瞳中映出自己的脸,然后瞳孔瞬间收缩。
很那形容那一瞬间哥哥的表情,季雨朝他挤出一抹笑容。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一秒、两秒……疾驰而来裹挟着机油味的风声早在两秒前停下来,可……
鼻尖有血腥味传来,不是自己的。
季雨卡壳般缓缓回头,微微往下,他看见了岑之行不断淌血的右手。
刹那间世界上其他人仿佛都消失了,季雨此刻只看得见哥哥和他满是鲜血的右手。
刀刃从岑之行手心退开,血流得更加汹涌,季雨嘴唇发抖,翕张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是岑之行的右手……一个画家的右手……
原本干涸的眼眶几乎很快湿润了,季雨忍了又忍,最后只哽咽地叫了声“哥”。
岑之行用没受伤的左手绕到他后脑勺摸了摸,把人按进自己怀里。
“小雨乖,别看。”
季雨不能不看,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他小心翼翼碰了碰岑之行手背。
“有医生吗……”他转头看向离得最近正压着蒋识君扣上两层手铐的警察,“有医生吗!我哥手受伤了,快叫医生!”
季雨岑之行一起进了医院。
季雨一直强撑着,知道岑之行的手正在缝合上药时才彻底昏睡过去。
醒来时身上手上的擦伤都妥善处理过,左手扎着针正在输液。
岑之行坐在旁边安静看他,见他睁眼,表情稍稍提起,倒了半杯温水喂他。
男人右手包裹严实的纱布很显眼,季雨抿唇,“哥,对不起。”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岑之行揉揉他脑袋,反倒过来安慰他,季雨心里过意不去,特别看见岑之行眼下的青黑后,内疚达到了顶峰。
“哥,你快睡会儿吧,别的我们睡醒再说。”
岑之行挤上他的病床,亲了亲他侧脸,搂着他很快睡着了。
岑之行这一觉睡了很久,中途有警察进来找季雨做笔录他都没醒。
季雨也算是做笔录的老手,第一次进警局做笔录是因为蒋识君,没想到第二次还是。
想到这儿,他也忍不住唏嘘。
季雨其实不愿意去回忆那四天,叹了口气,看向警察口罩上干净的眼睛。
被子下季雨悄悄握了握岑之行已经被暖热的左手,将四天的经历缓缓道来。
警察刚走,律师又进来了,应该是岑之行请的,奇怪的是律师也戴着口罩。
季雨仔细回忆一番,这些天蒋耀蒋识君也偶尔会带着口罩来给他送饭。
11.28他们因为流感盛行没去外面过生日,现在想起来,四天前的记忆居然有些模糊了……
季雨努力理清思绪,这么多人戴口罩难道是因为流感吗?
跟律师聊完季雨才知道最近发烧的人激增,医院人们为患,他们在外省医院能专门腾出一间宽敞的病房都是因为岑家的关系。
还有……不是四天,距离被解救出来,他已经失踪整整五天了。
尤小茗在餐厅里左等右等等不到他,发消息也没回,着急找辅导员说明了情况,辅导员打给了季雨填的信息表上监护人的电话。
岑之行当时刚忙完,跟尤小茗和驾校那边确认过情况后立马报了警。
监控只拍到了季雨消失在路口的画面,小路没有监控,蒋耀父子将他用乙醚迷晕后,借着修车工的便利开了一辆套牌面包车,一路往北,跨省将他关在了水汪村的那间黑屋里,更是向行哥索要的两百万。
季雨心头一惊,“什么?两百万?!要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