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酒酿(33)
“喏。”对方把牙刷递给他,扬扬下巴,示意他用。
于是季雨从回忆里醒神,低头开始刷牙。
他悄悄透过镜面看身后的岑之行,没想到岑之行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岑之行说:“小雨不开心。”没有别的似是而非的修饰词,就是不开心,岑之行看出来了。
季雨差点把泡沫咽下去,赶紧低头吐了。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心乱如麻,之后都不太敢再看镜子。
睡前,岑之行坐在床边帮他掩了掩被子,长久沉默后问道:“小雨有什么话想跟行哥说吗?不想说也行。”
岑之行等了一会儿,季雨小半张脸缩在被子里,没动,他也不强求了,拨了拨季雨额前的碎发,说:“别想些有的没的,我就在隔壁睡,有事儿就来找我。”
说完岑之行起身想走,袖口却先被扯住。
季雨从床上坐起来,他不想像之前一样因为某件事情跟行哥闹不愉快,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大半天,手语也打得格外磕巴,刚比划一半又停住,最后只打了一句:
行哥,你好厉害。
岑之行愣了一下,明明是夸人的话,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有点明白季雨的意思,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笑起来回道:“咱们小雨也很厉害。”
岑之行表情太过认真,反倒让季雨疑惑了,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厉害。
他兀自摇摇头,不想再停在这个话题,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眼睛和手,轻轻比划:
行哥,我好困呀。
岑之行欲言又止,最后只说:“睡吧。”
季雨闭上眼睛。
行哥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来江城之后的一切都像是南柯美梦。
跟隔着屏幕电视里看着不一样,这是他亲眼瞧的,高楼大厦、轮渡浪潮、不夜江城……也正因亲眼见了,更觉得似真似幻,犹如梦中。
他做不到如岑之行所说的“别想东想西”,临睡前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窜了出来,但约莫是真的太困,亦或者床垫太柔太软,季雨倒也没失眠,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洗漱完,季雨想了想,去敲了隔壁屋的门,谁曾想压根没锁门,一推就开。
屋内拉着厚重窗帘,一丝光亮都透不进。
岑之行闭着眼,还没醒。
行哥似乎没拿他当外人,不防备也不锁门。
岑之行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另一只手朝门口招了招。
季雨放轻脚步走进去,蹲在床边,看见岑之行唇瓣翕动,说的是“再睡会儿”。
季雨呼吸都不敢太重,怕吵着人,一动不动蹲了会儿,腿麻了,小心翼翼把膝盖触到地面撑着,最后换成半跪的姿势,趴在床边儿看岑之行的睡颜。
大约隔了一刻钟,岑之行把搭在眼睛上的那只手拿下来,半眯眼看他,指腹伸过来刮了他脸蛋。
岑之行的手现在很暖和,倒是季雨脸颊冰了些,岑之行就来回蹭了蹭,彼此都染上对方的体温。
季雨没敢后退也没敢往前,僵硬地滚了滚喉结,吞咽声在安静得室内格外明显,季雨自己无知无觉,岑之行倒是从胸腔里挤出声笑。
岑之行:“你起太早了。”
季雨抿唇,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明明是行哥赖床。
磨蹭了约莫半小时,岑之行揉着头发坐起来,这才看清季雨姿势,皱眉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朝拜封建皇帝呢?膝盖疼没疼?”
季雨摇头。
地上铺着厚重吸音的毛绒地毯,跪着不疼,比蹲着腿麻还舒服得多。
岑之行轻啧一声,去卫生间洗漱,季雨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盯着镜子里的人。
这会儿才八点多,岑之行没睡醒,表情不太好,半阖着眼刷牙,微卷略长的发丝别在耳后,不听话的垂了几缕在棱角锋利的下颌线旁边,一晃一晃的,哪个角度看都好看。
岑之行瞥他一眼,朝洗手台上方的壁龛扬扬下巴,“拿根皮筋帮我绑下头发。”
季雨微微瞪大眼睛,一时间没动。
“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不愿意!
季雨急忙解释,蹑手蹑脚去拿了最上面一根纯色皮筋,岑之行已经微微弯腰等着他,他也只好赶鸭子上架,深吸一口气,替对方拢头发。
不算长,拢起来只有很短一截,他生疏地在行哥后脑勺位置扎成一个小揪揪。
岑之行偏头从镜子里看了看发型又看了看他,说:“还行。”
季雨如蒙大赦,狠狠松了口气,又看见岑之行说:“这两天都要小雨帮我绑头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面对又要懒床又要扎头发的岑大小姐,小雨:没办法,只能宠了。
第24章 耳蜗
岑之行不会做饭,厨房整洁且空旷,这些天都是岑之行领着季雨出门玩,顺便下馆子。
江城菜清淡偏甜,连着吃了两天,岑之行怕季雨吃不惯,今天特意选了家火锅店。
刚进店里,一转头的功夫,身边的季雨不见了,岑之行心头一跳,霎那间脑海闪过许多不好的猜测,急忙扫过四周,看见杵在店门口发呆的季雨才松了口气。
店门张贴着招聘服务员的启事,要求做事认真,身体健康,月薪四千到五千五,月休四天。
季雨有些愣神,江城餐馆服务员的工资都这么高,他和爷爷每月紧赶慢赶做木雕挣的钱也不过如此了,这还是有接单渠道的情况。
还没想出什么名堂,肩膀倏地一沉,季雨慢半拍回过神,岑之行手掌轻轻落在他肩膀,视线看向那张招聘广告,没有因为季雨对服务员工作抱有羡慕的情绪而嫌弃什么,平和地低头问:“小雨想找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