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温床(73)CP
游子意靠在硬硬的椅背上,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他断断续续做着一些梦,碎片的场景穿插着出现,偶尔是商青戴着墨镜离去的侧脸,偶尔又是他搬出西郊别墅时回头看到的那棵香樟。最后画面停留在了他拎着行李箱站在方家园小区的门口,转头看到谢东城的第一眼。
迷迷糊糊间,他睁开了眼睛,却感觉自己还没醒,不然为什么谢东城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游子意闭上眼睛缓了几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谢东城仍然没有消失。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梦境。是真的。
谢东城此刻站在了他的面前。
游子意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以后,心跳猛地重了一下。他一下从椅背上坐直,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话。
谢东城的目光停留在他头顶的药水瓶标签上。
“这个不是感冒用药吧。”谢东城轻声读出了标签上的药物名称。
游子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会心虚。他顿了几秒才开口:“不是。怎么了?”
“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游子意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等我拔完针跟你说吧。”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输液大厅里,面前无数人走来又走去。窗外的烈日透过玻璃窗照在游子意的后背上,有些滚烫。
游子意的后颈出了一层汗,谢东城递给他一张纸巾。游子意擦完后,把湿透的纸巾在手里叠起又摊开,如此重复了好几遍。
倒挂着的玻璃瓶里药水终于见了底,护士见状过来把针给他拔了。
游子意按着洁白的棉球,跟着谢东城走出了输液大厅。两人没有回病房,而是站在了门诊楼前的廊檐下。
正值正午,热辣的阳光撒在两人面前不到两米的水泥路面上。救护车不断从正门进进出出,看来春夏交接也是意外频发的时节。
“所以能说是怎么回事了吗?”谢东城站在右侧,轻声问他。
游子意看着他的嘴唇动了好几下,却听不真切。他往旁边跨了两步,走到了谢东城的右侧,拿左耳对着他。
“你再说一遍。”
谢东城看着他的动作,一下猜出一二来:“是耳朵的问题吗?”
“对。”
然后他用右手的食指指了下自己的右耳:“这个耳朵听不见了。”
谢东城瞳孔猛地收紧,半天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摸游子意的右耳廓,只是攥了攥拳头又收回了手。
他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问:“为什么会听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游子意原本还觉得心里堵得慌,这被他一问,反倒坦然了不少:“你这什么表情啊?我又不是死了。我不是全聋,只是听不太清。说是压力大导致的,谁知道呢。”
见谢东城还是一脸得迷茫,游子意跟他解释:“你游过泳吧?”
谢东城点了点头。
“就跟游泳的时候没戴泳帽的感觉一样,耳朵里嗡嗡的。”游子意故意说得挺轻松。
“走,我带你去看医生。”谢东城拉住他的手腕就要往门诊走。
游子意挣脱开他的手:“你没事儿吧?!我就是看过医生了,才输的液啊!”
谢东城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哦对,你看过医生了。”
只是他仍旧不放心,追问:“输液就能好吗?”
“医生没打包票,说要我放松心情。听天由命吧。”游子意摊了下手。
这时,一辆救护车呼啸地从门外开了进来。砰的一声,车后方的门被打开了,几个医生和护士推着一个担架往急诊的大门跑去。
担架上的人满脸是血,雪白的衬衫都被鲜血染透了。
游子意指了指他们跑去的方向,转头跟谢东城说:“你看,意外就是随时都会发生。只能听天由命。”
回病房的一路上,谢东城都没怎么说话。今晚游子意不住在病房里,他跟谢东城回到病房以后,收拾了下随身的东西就准备回自己的房子了。
只是在他出门前的一刻,谢东城喊住了他。
“怎么了?”游子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明天我陪你去输液。”
游子意看着白炽灯下他的眼睛,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一个人推开门,独自走进了安静的走廊里。这里每天都有人住进来,也有人康复搬出去,还有人医治无效去了另一栋楼。
无数灵魂在这栋建筑里来来去去,然后在走向了不同的分叉路。
游子意叹了口气,用食指的指尖轻轻摸了下自己耳后的皮肤。
之后的两天,谢东城履行了他的诺言,一到下午,就趁护士不注意跑出了病房,跟着游子意去了输液大厅。他们两人并排坐着,偶尔聊些店里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地一起看着太阳缓缓落下。
谢东城的伤势恢复得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快。住院第五天,他的血液检查各项指标就恢复了正常。
查房的医生看完检查单以后,拍了拍他床尾的挡板:“不愧是年轻人,体质就是好。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下个月过来拆夹板。”
出院日期提前了一天,谢东城很高兴。这院他是住够了,到处都是倒胃口的消毒水气味,每天吃饭都吃不下。
原本今天谢东城还要跟着游子意去输液,结果恰好遇到医生查房,谢东城就被扣在了病房里。这医生刚一走,他就开始收拾行李。
虽然明早才能办出院,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恨不得明天的黎明早点来临。
游子意输完液按着棉球回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一张极其干净的床铺,柜子里的衣服也被叠好放进了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