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枝(39)
这点和向枝比起来,真的差太远。
但说怜悯吗,同情吗,向枝扪心自问是没有,她从小就很少感受到父爱母爱,父母把偏爱都给了体弱多病的弟弟。逐渐长大之后,向枝也不奢望那已经从生理需求剔除的亲情关爱,活得自私又自我。
后来她成年,能独当一面,父母又离婚了,唐音分了太多的精力在小儿子身上,自然不想把抚养权让给向言东,两人就向璋的抚养权争吵了大半个月,却没人顾及向枝的感受。
那一刻,她心里的那把天平,早就把亲情和冷漠等同起来。
“姐,你恨我吗?”
十五岁的小小少年身体单薄而羸弱,但他随了外公那边的基因,个子很高。
他颤巍巍地抬眼看她,眼底是澄澈和愧疚。
恨。
倒不至于。
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向枝扯了扯嘴角,忽然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傻,你是我弟。”
像是为了哄他相信,向枝叹息声,“我从来没怪过任何人。”
“你个小屁孩伤春悲秋什么呢,小心长不高哦。”
向璋不满嘀咕了声,“我才不是小屁孩,我已经十七了。”
“嗯??”
向枝惊声:“十七?!”
向璋:“对啊。”
哦,差点忘了,他启蒙晚比较晚念幼儿园。
向枝尴尬地笑着,摸摸鼻子撇开眼,刚好高压锅细窣作响,向枝连忙转身关火,妄图结束这僵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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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唐音带着向璋回家,向枝也刚好要回市区公寓那边,唐音说顺路接她过去。
向枝委婉地解释今晚和千迎有约,就不一起回了。
唐音皱着眉,虽然不好说什么,但是还是提醒她别玩太过,早点回家之类。
笑僵的唇角在向枝坐上千迎的车那刻彻底垮下来。
系好安全带,她拿手揉了揉法令纹的位置,两弯眉毛漂亮的蹙起,“笑得我脸都僵了。”
千迎打着方向盘,重新在车载导航仪重新输入目的地,“转系吧,向表演艺术家。”
知道这是反话,向枝哼哼一声,撩着头发打开挡板前面的镜子补妆。
随口问道,“今晚约在哪?”
千迎:“K。”
前段时间和向枝结下梁子的许亦骁还没被放出小黑屋,今天这局,听说是许亦骁来赔罪的。
说是赔罪,其实是他们乐意哄着她,向枝也没真的很生气,这次的局也就就坡下驴把这事揭过去。
抵达酒吧门口,有人前脚也刚到。
32层的空中楼阁包厢,只有拿了贵宾黑卡的贵客才能预订,向枝她们从来都在大厅,没来过上层。
安静的电梯从两侧打开,铺着地毯的走廊幽静散发着淡淡的某牌子栀子花香水的气味。
高跟鞋踩在地毯被消了音,向枝推开门,远远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圈的人,以及听见一把不属于这里,略微陌生,吊儿郎当的嗓音。
绕过沙发,向枝从坐在最外沿男人的后脑勺开始打量,一直到他对面落座。
她撩着眼睫笑,“今天有客人啊。”
向枝看着林殊,“不介绍介绍。”
陈恙忽然咬着烟笑起来,手中的打火机转了个圈收进口袋里,眼睫稍抬,在对面坐得一本正经的男人脸上瞥了一眼。
今天熟人局。
林殊还来劲了,配合着一本正经介绍,“巧了不是,今天赶上我们陈恙陈队长回明城,快,恙哥,给我们向大美女打个招呼。”
沙发呈包围状,向枝坐在最右边,乔望来得早,被人簇拥在中间,此刻的他一双长腿交叠,慵懒而霸道地靠坐进沙发里,微偏着眸,眸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向枝身上,一副任她胡闹的姿态。
陈恙长腿伸直,带佛珠的那只手缓缓把唇边的烟取下来,一双眸子含着笑,多情深邃,他只瞥过向枝一眼,眸光便平移着落在乔望脸上。
陈恙还记得高三开学那会,他就因为去竞赛没去了一个月,回来发现连座位都没有了。
女土匪还鸠占鹊巢地耀武扬威,“不好意思陈同学,先来后到哦。”
这两个人,天生来克他的吧。
陈恙懒散地睇了向枝一眼,没太熟稔地寒暄,“好久不见。”
高中毕业后大家就很难能聚到一块,即便有,也是生意上的合作居多,少有现在这般的放松融洽。
向枝知道多少是因为陈恙,陈恙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他是个异端,不从商不从政,跑到国外搞环境研究,听说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非常离经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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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场子向枝是半个主人公,许亦骁说好赔罪,给她攒了这么大一个局为她接风,向枝觉得面子上是挣回来了。
后半场座位换着换着向枝身边坐了乔望。
一群人玩牌,两个人玩出了一副牌的架势。
但架不住她菜啊,这么放水还是输了。
林殊挑着眉笑,“输了要惩罚哦。”
乔望把她面前的酒杯推开,把牌压下,“认输吗?”
向枝看了别人的牌面,“不认。”
乔望直接拍板,完全不管别人死活,“重新来。”
真有意思。
许亦骁扬了扬下巴,“乔总,您把我们当人不?”
千迎和他一唱一和,阴阳怪气道,“当,怎么不当,工具人呗。”
乔望恍若未闻,指挥林殊洗牌。
他今天穿得很干练,向枝到的十分钟前,刚从签约仪式下来,西装革履,连衬衫都没有一丝褶皱,在向枝身边那么一坐,活脱脱坐出昏君的派头。
陈恙和他挺久没见,但也或多或少知道些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