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明(28)+番外
只娘亲,稀罕极了那个陛下。
娘亲心心念念十几年的大人,是这大周的陛下。
“滚。”长孙曜冷漠吐出一字。
长孙明唇瓣颤动几下,身子不动话也说不出口。
长孙曜漠然移开视线,唤陈炎入东宫,他的步子没有片刻的停顿,自山石转向殿宇。
长孙明垂下的长睫轻轻颤动,忽地,她转身冲进东宫,灵敏地避过上前的侍卫,疾步去追长孙曜。
陈炎转身,拔剑击向长孙明,长孙明侧身避开,一个翻身越过陈炎的剑,于长孙曜面前稳稳落下。
“只要让我住进来就行,什么殿都可以,我不会要你教导我,我肯定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看着不舒坦,你要我捞多少花多少叶子都可以,你要不问,我也给。”长孙明话虽至此,但面上却还是倔强。
长孙曜冷漠看着长孙明,语气冰冷:“你以为你求的是谁?”
长孙明紧抿着唇。
长孙曜近她两步,长孙明身材高挑,便是同男子比也不算矮,但长孙曜却比长孙明高了半头有余,他微阖长眸,看着长孙明面上的伤,冷声再道:“山野竖子,粗鄙不堪,放肆无礼。”
长孙明眼睫颤动几下,没有还口。
长孙曜睥着她,冷漠地吐出三字:“跪下求。”
长孙明倏地一滞,抬头看他。
陈炎沉默,跪拜太子本是礼制,长孙明现下便是五皇子,冒犯了太子也该跪下赔礼,请太子责罚。
从某个角度来说,殿下对长孙明已经十分宽厚,有多少人想跪下求殿下,殿下都不会给这个机会,又有多少人费尽气力尚不能得殿下开一次金口。
大周的皇太子,长孙嫡系与姬家嫡系血脉,未来的大周君主,岂容他人欺侮,便是母族显赫的端王和七皇子也不敢对殿下有半分不敬,就单长孙明在殿下面上留的伤,也够长孙明死千万次。
可长孙明自小在乡野长大,不知天高地厚,便是犯下这等大罪,却仍以为自己并未做错。
想到这,陈炎心中无奈低叹。
“奴婢代五殿下跪,请太子殿下让五殿下进东宫吧。”顾奈奈从后头跑过来。
顾奈奈还没冲上来,便被侍卫拦住,陈炎皱眉看顾奈奈,心道,主仆二人都是胡闹不知礼数的,殿下们的事,岂容一个小宫女插嘴。
长孙明要去救顾奈奈,又有侍卫上前拦住她。她咬牙转头对长孙曜道:“同她没有关系,有什么气都冲我来,你打我吧,想怎么打都行。”
长孙曜不耐收回视线,未再置一词,抬步离开。
长孙明推开侍卫,跟在他后头,追着道:“你看不惯我就打我,打着就出气,每日都有那么多人跪你,多我一个跪你,又能有什么意思。”
长孙曜步子没有停顿,目光也再未落在长孙明身上过。
陈炎拔刀拦长孙明,肃声:“五殿下,不得放肆。”
长孙明甩开陈炎,冲向长孙曜,高声喊道:“长孙曜!”
陈炎一吓,周遭宫人侍卫面色倏地白,齐齐跪下伏地不敢出声。
长孙曜眉头倏地拧起,转身之际,直扼住冲上来的长孙明脖颈,一个用力,将长孙明甩进一旁的湖中。
长孙明挣扎几下,直沉入湖底。
顾奈奈登时哭了出来,惊叫一声,冲开侍卫跳进湖中。
长孙曜漠然收回视线,拂袖离开。
*
长孙无境听罢自东宫传回的消息,面无表情地搁下朱笔,道:“宛贵妃教子有方,赐珍珠十斛,锦缎百匹。”
高范会意,躬身应是。
长孙无境起身,取下宫女奉上的热帕,拭罢手掷下热帕又道:“回正和殿。”
正和殿是长孙无境的寝殿,高范应下,忙唤辇舆。
待长孙无境入了正和殿,高范同殿内伺候的宫人便悉数退出,长孙无境倚在案前圈椅,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对面的一副江山图,指尖偶轻点一下案面。
待夜色沉得如同一团浓墨,长孙无境淡漠的唇角方扯起些许,正和殿内未掌灯,却并不影响长孙无境的视线,他起身至江山图前,抬手落在山河图,长指抚过一寸寸山河,直至长琊山停下。
*
陈炎观察着长孙曜的面色,颇小心地回禀:“太医言顾氏这些年忧思过甚,体内生有毒瘴,身体亏损的厉害,并无寿时,好生将养许还能有个三五年。”
长孙曜面无表情地听着。
“此事并未告知顾氏长孙明,只顾氏的姐姐顾媖知晓。”
长孙曜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陈炎继续道:“陛下派人告诉顾氏,长孙明要同殿下学习,顾氏心中欢喜,便将长孙明送来东宫,长孙明许是不敢让顾氏失望,怕顾氏情绪激动伤及身子,故而不敢告知顾氏,殿下早拒了此事。”
长孙曜终于抬起眼皮看陈炎,良久后,冷道:“长孙明呢。”
“落水后昏迷未醒,臣命人将长孙明搬到殊离院了。”陈炎跪下,“请殿下责罚。”
殊离院是东宫最偏最小的一个院子。
长孙曜拂落一案笔墨,起身,睥着陈炎,用不带起伏的声音冷斥:“你是不想活了?”
陈炎不敢求饶,将佩剑高举于首,再道:“臣该死,请殿下责罚。”
长孙曜不悦拂下剑,冷声再道:“孤不需要你有恻隐之心。”
陈炎垂首再道:“请殿下责罚。”
长孙曜复又落座,修长的手指落在案上金印,他抬眸,漠声:“让长孙明从殊离院三步一叩首跪到书房请罪,孤就考虑让他暂住殊离院,做不到,就让他立刻滚出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