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明(500)+番外
殿内虽是灯火通明,但刺目发白的光却从窗瓦透入,此刻显然不是夜间,也几是他掀开帐幔的同瞬,刺骨的寒意便袭了过来,殿内冷得简直像个冰窟。
长孙曜心口震颤,攥起长明的雪裘将发怔的长明紧裹,碰触到长明垂落的乌发,呼吸倏然一滞,颤抖将她拥在怀中。
“来人——扁音——”
寒意扑面而来,长明下意识地张开雪裘裹住他。
长孙曜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寝殿回荡着,长明茫然瑟缩着转头望向透光窗瓦透进来的光,长孙曜浑身颤抖地紧裹住她,没有一刻松开,好似失而复得的宝物,只要松开一点,就会再次失去,他一点也不敢松开。
蓦然一声巨大的殿门摔阖声响彻寝殿,长明一个激灵。
长孙曜抚住她发颤的脊背,将她紧拥,压着紊乱的呼吸连声:“别怕,别怕……”
珠帘噼里啪啦地敲打在一起,姬神月踉跄的身影猛然撞入光影间又猛地停滞下。
长孙曜转头,对上姬神月赤红的眼眸。
姬神月胸膛大幅地起伏着,她望着长孙曜僵滞缓慢地走向他,颤抖的声音不确定地响起:“曜儿?”
她颤动的眼睫间挂着未落的泪,远山般的黛眉不敢置信地紧蹙。
“母后……?”
恍惚窒息的霜降猛地回过神看向寒露。
寒露对上霜降的视线,煞白着脸退了几步,跌跌撞撞转身冲出殿。
……
寝殿的地龙再次烧了起来,但地龙已经完全停了,现下再烧也不能使得殿内立刻暖起来,薛以疯了似的唤宫人先端了十数个炭盆进殿,围着内殿的床榻往外铺放着,冰冷的寝殿这般才快速暖了起来。
殿内外急促的脚步声未停。
太后惨白着脸进来了。
暨微扁音也撞着屏风脚下打滑似地冲进来,没待两人行礼,坐在榻前的姬神月霍地起身,浑身颤抖。
“快给曜儿和阿明诊脉!”
暨微扁音冷不防看得长明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望向自己,拥着长明的长孙曜同是睁着眼,两人呼吸齐齐一滞,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眸,旋即颤抖垂下身子近前去,各取了长孙曜长明的手诊脉。
薛以屏息盯着浑身止不住发颤的二人,二人落在长孙曜长明腕间的手也一个劲地抖,他看得出二人废了不少功夫才稳下来,只见二人紧蹙的眉眼一下舒展一下凝重,面上神色变换不停,诊罢一人又快速换了人。
“如何?”姬神月颤抖急声追问,即便她已经反复给二人诊了几次脉,却也还是不敢相信,也不敢确定,只怕自己是在做梦,“我同霜降诊着曜儿脉象无异,阿明身子全然没有问题了!是不是?!”
此事太过荒谬,她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所见,甚至怀疑自己与霜降毕生所学。
扁音最是清楚长明的身体状况,此刻更是不敢置信,惨白着脸:“太子妃殿下的心脉完全恢复了,不是缓慢好转的那种。”
她话音急转,又惊又喜又疑:“就像碎裂千万片的玉瓷复原如初,发生了根本不可能发生之事一般。”
暨微苍老的眉眼震愕地紧蹙着,颤声再道:“太子妃殿下的脉象柔和有力、节律整齐,与常人无异!”
扁音再道:“太子殿下脉象无异。”
暨微同道:“草民所诊,太子殿下也是脉象无异。”
扁音震惊之余,恍然发现长明原本雪白的长发已恢复如初,浓墨似的长发如同缎子般地垂落。
这样的话,长明听了许多遍,她靠在长孙曜怀中,眉眼错愕地紧蹙,茫然又小心地看向四下里的每一个人,哑涩的声音也没能从唇中挤出。
她的梦里原只有长孙曜,现下……好多好多人,从姬神月出现到霜降寒露,再到薛以和送炭盆的宫人,再是太后、暨微圣人与扁音,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真实鲜活,所有的声音和气息,都真实得不像梦。
现下就像是某个普通的日子醒来,她有些身体不大舒服,长孙曜唤人给她看诊似的,可却来了好多人,她所知道的大周最厉害的医者们都在这里。
长孙曜强有力的心跳声在耳际“咚咚咚”地响,充满了力量,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每一块肌肉的颤动。
这个梦不免太过真实,四下的寒意不知在何时退散,空气中都是暖烘烘的热流。
她竟在梦中觉到了冷暖……这一切都太过荒谬!
长孙曜声音颤抖:“长明……”
长明茫然僵滞地望向他。
长孙曜握着她的手贴在微烫的面颊,低眸哑声:“下辈子的事还很遥远,但我们这辈子还有很长很长——”
长明呆怔望着他,指尖颤动地蜷起,她感受着掌下真实熟悉的温度,挂在眼睫的泪倏然砸落。
……
待长明完完全全反应过来,知道一切都为真实而非梦境时,已是半个时辰后,暨微薛以等人退出了寝殿,殿内除了长明与长孙曜,只余姬神月太后扁音霜降四人。
她呆怔地伸手探向腹部,这处本该有一剑刺穿的伤。
她记得的,她在长琊受了伤,除了腹部,她的后背、右臂也都有见骨的未痊愈的伤,她的心口,也因为拔殒心蛊蛊丝留下了大片的血线一样的伤口,但现在这些伤都不见了,好似不曾存在过一样。
长孙曜颤抖敛起长明的衣袍,将长明裹回雪裘中,却不敢放送,他屏息看向姬神月:“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