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成为宿敌后(201)+番外
隔壁房间再次隐约传来痛呼声。宴知洲看着叶星,像是闲聊一样地说:“但我其实没想到,你也会被困在这里。”
叶星说:“这里是距离乌洛部最近的客栈,我本想让龙潭镖局的人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去赶路,但没想到会遭遇狼群围困。”
“自然。那些狼群来得毫无征兆,这怪不得你。”宴知洲轻声说:“但给我传递消息的人,却不是你。而是那个有和其他人联手背叛我意图的陈召。”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像是真的在感慨一样,说:“看来,这座客栈里试图藏匿的真相,比我想象的还要离奇。”
叶星看着宴知洲。
宴知洲抽出一张卷成筒状的字条,放在床边小桌上,推向叶星,说:“猜一猜,这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叶星神色不变,平静地说:“属下不知道。”
“叶星,”宴知洲抬眼看向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都瞒着我做了什么?”
第116章 116
“背叛是人生中常有的一部分。”
尽管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 那个人的面容也早已在记忆里模糊不清,但宴知洲依旧会经常想起他曾说过的话。
而当听到最好的朋友说出这些话时,不到十岁的孩子很难去深想这些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或许是他和玩伴们昨日背着家里人去做了什么坏事, 被抓了个现行后, 反被他们污蔑成主使后的一句抱怨。又或是他最近看了太多的话本子,在见到身边人那些种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后,随口一句故作深沉的感慨。
但无论如何,宴知洲都不以为意。
“没关系。”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望着前方荡开涟漪的池塘, 也同样故作深沉地说:“即便如此,大家还是会再次去相信别人。”
但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当切身体会过濒临死亡的绝望时,你很难去再去信任任何人。
宴知洲奔跑在荒漠里, 黑夜和浓云模糊了眼前的路。
他紧捂着不停流血的手臂,身后混乱的脚步声越发逼近, 时不时掺着鬣狗犹如嬉笑般渗人的叫声。他们高举火把,成群结队地追逐他, 像是迫不及待要扑食他的恶鬼。他在慌乱中被脚下的石块绊倒, 又一刻不停地爬起来。
坚硬的沙砾嵌进掌心和膝盖的伤口里,让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跪在烈火里一样灼痛。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他在沙石群里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跌倒后又再次爬起, 血沿着被磕伤数次的伤口里渗流而出,落在地上, 擦在石边, 成了鬣狗追食猎物的标记。
他在劫难逃,却仍脚步不停。
朦胧的沙雾笼在尖锐的石群之中, 他看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他和他在池塘边说的话。
那个人为何要这样做?他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他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为什么要派人追杀他?
……母亲呢?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成功逃过那群人的追杀?如果,如果那群人一直在追杀自己的话,或许她就能成功逃离这里吧……
那样的话,只要坚持到援兵过来就行了。
紧接着,他猝然刹住了脚步。
几颗石块贴着荒芜的沙地滑下断崖,几声轻响过后,沉沉坠进谷底。
大漠初冬的冷风在峡谷间呼啸而过,吹开了他发间松动的玉簪。
身后一道道的火光逐渐聚拢,他听着远方那如梦似幻般幽魅婉转的笛声,身体仿佛石化般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些庞大重叠的人影攀到他的靴边。
鬣狗诡异的叫声再度响起。
他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随即转过头,看向那群追杀他的人。
轰隆——
闪电映出眼前训练者惊恐的神色。
伞面稍微后倾,雨幕隔开了两人。宴知洲平静地看着他,就像看着此前无数个试图逃跑或意图摧毁他计划的训练者。
他有时会想,自己是否曾经也和他们一样,露出那一副表情?
就像是深困于陷阱里的兔子一样,用那双被火把映亮的眼睛紧瞪着对方,在干脆就这样等着猎人举起猎弓瞄准自己、等待死亡,和想着用那副毫无杀伤力的牙齿深深咬住猎人的手腕、殊死一搏之间反复徘徊。既让人同情怜悯,又不乏觉得他太过自不量力。
但往往,落入陷阱的“兔子”并非只有一只。
而当你意识到处境艰难到极有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时,你很难不去为了自己而背叛别人。
“……知洲,宴知洲,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的父亲,我的家人就会……”
“……我本想将此事告知世子,但是他得知此事后,提议说我们可以借这事去威胁二公子……”
“是属下的疏忽。”
雨声阵阵,摇晃的灯笼在雾里散着幽红的光。宴知洲看向跪地的叶星,说:“你知道背叛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吗?”
“是属下办事不力,才让二公子有可乘之机,潜进房间盗走布局图,酿成此祸。”叶星说:“属下甘愿受罚。”
响雷猛然劈下,疾风骤雨瞬间浇灭了微光。
一片昏暗里,叶星抬起头,眼底未曾有过任何仓惶,“但在这之前,请世子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她对上宴知洲饶有深意的目光,接着道:“让属下亲自带人去‘接’二公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