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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心剑医(3)

作者: 霁十三 阅读记录

“……”

很多时候,韩朱觉得俞昭这姑娘,舌头很毒,城府很深,武功很高。

韩朱见过许许多多女子,却无一人似这位姑娘……不,似这位姑奶奶难哄骗。相反,一个不留神还要被她套了话。最重要的是不要祈求能用舌战摆平她,这是韩朱总结出来的最自取其辱的对话方式。

明明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不懂世面的乡下土医生,拿世俗的奇闻异事跟她讲,她却什么都知道。包括城中几大世家,甚至小到几个帮派,她都能一一报上名来,而且对这些势力了解的还不只是它们的名字。

而且她口中神秘的“师父”,听起来应该也是出身大户世家。在韩朱不厌烦的一再追问下,俞昭稍微透露过“那些事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那么问题来了,乡下的小姑娘,你究竟何德何能拜到了大户世家的师父?

看起来完全是恬静可人的天真少女,问她任何事,都会得到她带着警惕却又乖巧道出的回答,仿佛城里那些毫无心机的大家闺秀。

事实上一定不是这样的。韩朱心里觉得,这家伙分明就是朵黑莲花,濯清涟而不妖,但出淤泥而染。

并且她的武功实力也有待考证。至于怎么考证,韩朱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三个月来自己跟俞昭总共比过一百二十五次扳手腕,他输了一百二十四次。至于为什么会赢一次,当然是因为俞昭看他可怜,故意放的水。

韩朱正出神地发呆,后颈一疼,一个莲子啪嗒滚入船舱当中。

“跟你讲了不要偷懒!”俞昭不知何时出现在船尾,稳稳站立,居高临下注视韩朱。一手抱着刚采的莲蓬与荷叶,另一手叉腰,望向韩朱的眼神乃是恶狠狠的,活脱脱一副泼妇样,就差上前一脚将韩朱踹个嘴啃泥。

韩朱连忙转过身,却是下意识抬手挡住她的目光,痛苦道:“阿昭,我不采莲蓬可好?这事着实是手疼。你那么厉害,定能帮我寻到新差事。”

“哦,既然这样,那你帮我劈柴吧。”俞昭抬起叉腰的手,将当中一颗莲子迅速剥开,丢进嘴里,边嚼边道。

“那个……在下书法不错,要不帮你抄抄药方,出出药也行?”一想到这家伙一定又要狮子大开口给自己布置劈柴任务,韩朱忙道。

船一晃,俞昭蹲下身,眯着眼:“书法是什么?”

韩朱一愣:“你不知道?”他觉得终于找到自己比俞昭有见识的地方,当下挺起胸脯,“书法呢,就是运用一定方法和规则写出的内容。说白了,就是把字写得富有美感,让人看了舒心,使之成为……”

“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不就是你写字比我漂亮吗。”俞昭打断他,“药方写后由我自己出,写得让我自己看懂就行,不需要漂亮。你说想帮我出药,那么你就得看懂我写了点什么。”

韩朱一时语塞,他扶额许久,想起俞昭那龙飞凤舞的字,认命似的道:“那……那在下还是劈柴好了。”

沉吟良久,俞昭又剥了一个莲子,却丢进韩朱手中,她静静地道:“韩公子,你好歹是个大男人,可力气却还不如我一个女子。起初我是嘲笑你的,不过现在,我倒是看出为什么了。”

“韩公子体虚,稍稍做事便易劳累。短时间如此,定是长期闷在家里不劳作所致。但你看,你来藕花村已经三个多月了,每天都随我跑东跑西,按理说应该逐渐习惯了才是。”

见韩朱瞪大眼睛,俞昭继续分析道,“可你还是每天白日里也累,到了晚间,有时更是连吃个饭的力气都没有。这不是装的,而你也没必要靠装累来博取我的同情。韩公子,你这是先天之症吧?”

“而且韩公子所得的先天之症,唯独用奇毒无比的‘天欢莲’做药引方可医治,是这样吧?”

韩朱始终没有说话。

倒不是懒得反驳,而是因为,俞昭所言,句句属实。

可是,为什么她会知道“天欢莲”可以治他的病?这种药素来不入医书,也从不外传。因为,这是韩家独有的祖传秘方!

回想起她每七日都要拿出来挽花而洗的“叹云剑”,她那只能够直飞韩家的信鸽,手里莲子骤然被韩朱捏碎。

看向俞昭的目光顿时变得逼人,来不及想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韩朱压低声音,厉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3章

眸光乍寒疑云聚,医者一笑尽皆散。

俞昭微微一笑,故意倾身向前凑了凑。慌得韩朱连连后挪,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没出息地挪到了船尾,身上衣衫也被冷汗浸透。

“瞧给你吓得,宽心好啦,我不是韩家的敌人,不然怎么会有韩家的信鸽呢。”俞昭边说边将一捧莲蓬全部倾在船舱中。

等韩朱小心挪回来,她将最后一只最肥的莲蓬放到他脚边,拍拍粗布衣上的枯叶与水渍,起身向岸上走。

韩朱捡起莲蓬,斟酌着还未问出“你去哪”,俞昭逐渐远去的声音便传入耳中:“我去陪杏子练剑了,你记得帮我把这些莲蓬都拿回去。”

“那好歹给我个包袱啊。”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韩朱晃着莲蓬,“这玩意儿刺手!刺手!刺手!”

显然是徒劳的,俞昭飒然离去,步伐轻盈而迅速。

韩朱只好自讨没趣地放下莲蓬,抠出一颗莲子,边剥开吃,边思考着目前为止知道的所有情况。

俞昭肯定与韩家有什么微妙的联系。关于韩家的信鸽,韩朱稍微了解一点,唯独与家主关系密切之人方可拥有。而他父亲是韩家家主,那么他父亲的妻妾、兄弟姐妹、子女、侍者和弟子,则是人手一只驯养优良的信鸽。

这么说来,俞昭应该是他父亲的侍者,甚至弟子都有可能……

此念一起,连韩朱自己都大吃一惊。俞昭不正好有个神秘的师父吗?假若俞昭的师父真是他父亲,他在藕花村受苦受累三个月,合着就是他俩安排好的?!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慌。韩朱拿外衣兜起近三十个莲蓬,匆匆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朝俞昭家中赶去。

俞昭那鬼丫头定然不会告诉他实情,他得向俞母问个清楚!不然问题憋在心里,今晚就睡不着觉了!

山有幽径通静处,院生翠竹映朱影。

青竹之后,藏匿一绯衣女子,手握叹云剑。

耳畔捕捉到细微响动,剑风从左侧袭来。女子骤然催动剑诀,一双黑眸变为青色,邪气毕露,观之必将深深陷入当中。

剑风走势一歪,女子抓住这个良机,叹云剑顺势一划,将偷袭之人手中的竹枝斩断。

只是不等她将剑逼到那人脖颈上,那人的手就以迅雷之势扼住她的咽喉。

手上传来的力度颇大,女子顿时浑身无力,手一松,叹云剑落入来人之手。

松开女子的脖子,俞昭连连摇头,“杏子,你的动作还是不够快呢。只凭叹云剑的幻境,这是远远不够的,你现在连阻止我都做不到。”

“所以,你才是最适合继承叹云剑的人!”绯衣女子恼道,“阿昭,你都是有婚约在身的姑娘了,干脆就放下报仇的心吧!安安分分做藕花村的大夫不好吗?”

俞昭装剑的动作一顿,她抬眼平静道:“继不继承叹云鬼剑,成不成婚,报不报仇,这都是我自己的事。丁杏子,你要是练剑累了,可以休息几日,不要再把这些废话拿出来说。”

眼神是如剑一样干脆、冷厉。

丁杏子拿她没办法,只好缓了语气,幽幽:“难道只有你想报仇雪恨吗?可不要忘了,我的亲人也是死在山匪手中!”

“失去爹娘后,是你爹将我带入藕花村,他既是我的师父,也是我最后的亲人!但是师父也死了,他们都死了,都死于山匪之手,都是惨死啊!我难道就不想杀上合息山,以仇敌的鲜血祭奠亡亲和师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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