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摇影(31)
以后回想起来,才会觉得不留遗憾。
那天晚上,她把这段话听了进去。
凌晨,她穿着那身性感的裙子回到了纪家,彼时纪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分,家里所有人都熟睡了。
她醉醺醺的,高跟鞋踩得她脚后跟发痛,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泪水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现在赶回纪家,就是为了见到纪冽危。
可他房门紧闭,这时候怕是不在家。
她难得想要勇敢一次,他却不在家,那瞬间,得不到他的痛苦,让她痛得几乎要死掉,那种沉溺在苦海里的感觉也几乎要将她淹没,身上的血肉也如同被密密麻麻的啃噬,难受至极。
后来,当月色从窗台照入楼道,落下一层银霜,对面那扇门,蓦然开了。
纪冽危穿着一身黑色衬衣,拿着车钥匙从门口出来,当看到钟栖月站在房间门口流泪的画面,微微蹙眉。
钟栖月心紧绷着,哑着声问:“哥,你要出去?”
纪冽危点头,说让她早点休息。
他转身打算走。
钟栖月低着头小声说:“哥,我脚好痛。”
纪冽危驻足,清冷的目光落在她那双细高跟上,他没问她怎么会是这幅打扮,“痛就回去好好休息,你第一次穿高跟鞋,难免会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像抓住了什么希望,她追问。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他甚至还帮她把房间门打开,帮她省了一个步骤。
因为靠近,他身上清冷的香味迎了过来,钟栖月嗅着这香味,心尖酥麻。
暗恋的酸涩让她眼圈跟着一热,泪水又滑落,她急忙拉住了他的手,哽咽说:“哥哥,我脚疼得走不动路了,你能抱我进去吗?”
她没看纪冽危当时是什么神情,总归,他身子僵硬了一瞬。
沉默了会,她又清醒过来,摇头说:“对不起,我刚说胡话,你当没听见吧。”
纪冽危侧过身,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喝酒了?”
钟栖月被迫仰起面颊,猝不及防撞上一双漆黑到她看不清情绪的眸子,心里瞬间发软发酸,她忽然也倍感委屈。
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争前恐后涌了出来。
她甚至平白生出一种,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将无法释放的委屈一股脑发泄出来后,自以为能得到安慰的自信。
但这种想法,转瞬即逝。
“我没醉,只是喝了一点而已。”她声音细软,含着消散不去的悲伤。
纪冽危眼眸微眯,神色平静问:“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
在这个纪家,她可不止有一个哥哥。
他曾经也亲眼目睹,纪灌云哄着让她喊哥哥的画面,她很听话,当时也喊了。
那声哥哥,唤得轻柔绵软,跟唤他哥哥时,没什么区别。
脸颊被酒意染得通红,钟栖月抿着艳红的唇,颤着声说:“是哥哥,纪……”
话未说话,走道最里面那间卧室,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钟蕊房间开门的声音,钟栖月比谁都清楚。
那道声响像是一种催命符似的,对她而言,极其恐惧。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把面前的男人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卧室内没有点灯,只有两具相贴在一起的身躯的黏湿热气,以及她胸口狂乱的心跳声。
钟蕊的脚步声,果然在她房间门口停下。
下一秒,钟蕊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月月,你回来了?”
“怎么回这么晚?今晚的聚会妈妈不是让你十点回家吗?回来了怎么房间的灯不点开?”
里面半天没有回应,钟蕊敲了敲门:“月月。”
几秒后钟蕊才听到一道,轻缓,带着些许不正常的声音从厚重的门板传了出来。
“妈,我刚回来,打算休息了。”
“急什么?正好妈妈现在也睡不着,正好关于你今后的发展,妈妈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隔着一扇门。
钟栖月浑身紧绷靠在门板上,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纪冽危的手臂,压低声音说:“对不起,哥哥,你先暂时别出去好不好,我不能让我妈看到我这幅样子。”
她穿了一身如此暴露的裙子,这样的打扮,要是被钟蕊看到了,一定会生气惩罚她。
她不知道自己会迎接什么,但她实在太害怕钟蕊了,这种害怕已经根深蒂固,是融入进血液里的恐惧。
面前的男人没有回答,他濡湿的呼吸落在她的面颊上,钟栖月抬眸看过去,那瞬间,像是看到他漆黑的眸子里,有一张能吸她进去的无底黑洞般。
“哥?”
纪冽危低声问:“你还没回答,我是你哪个哥哥。”
他竟然还记挂着这个问题。
钟栖月动了动唇瓣,此时门外的钟蕊还在喊她的小名,她慌得不行。
隔着一扇门,外面是她多年来想摆脱的压抑与束缚,而面前的男人,是她从十几岁时便一直妄想得到的存在。
许是酒意的驱使,又或许是她在这种极致拉扯的氛围下,那份想要突破牢笼的勇气,还是战胜了她对钟蕊的恐惧。
她鼓起勇气掂起脚尖,将自己的唇落在纪冽危的唇角,羞红了一张脸说:“是纪冽危,我心中唯一的哥哥,也是我喜欢的哥哥。”
当时,她根本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只是凭着本心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