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摇影(60)
她还记得,当初这对情侣有多么恩爱,纪先生看钟栖月的眼神,没有真正爱她到骨子里,那样凉薄的人是不会有如此深情的眼神。
老一辈看人很简单,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钟栖月手中捏着泥巴,游刃有余的样子,陈老师问一句,她便答一句:“一年前。”
陈老师又问:“为什么会分开了?”
钟栖月想也没想:“感情到了尽头,觉得自己不爱了。”
还真是属于当代年轻人的想法啊。
爱的时候,那叫一个要死要活,突破万难也要在一起,等激情褪去后,是半点都不曾留念从前的好。
得到这个答案,陈老师也没再继续追问了。
两人在这安静的教室内捏泥巴,拉胚,偶尔聊几句彼此的现状。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暗沉,不知不觉已到了九点。
钟栖月简单做了一个卡通的小狗碗交给陈老师。
陈老师小憩一会醒来,打哈欠问:“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己亲手做的都留在我这摆放?”
“嗯。”
五年前,在这间教室刚开业没多久,钟栖月便已经这这间陶艺教室的常客了。
但她跟其他常客完全不同,虽说选择来捏泥巴的大多都是对这方面的艺术感兴趣,但还鲜少会有人连自己捏出来的作品都不要的。
这五年来,钟栖月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留下多少她的作品了。
陈老师面露遗憾:“去年有几个客人看中了你捏的瓷器,问我买回去,我没卖。”
钟栖月擦干手上的水渍,轻描淡写说:“陈老师想卖就卖出去吧,我没所谓的。”
陈老师欲言又止,见她手都洗好,正在脱围裙,临到嘴边的话还是止住了。
“时间很晚了,我帮你叫辆车子?”
“好,谢谢陈老师。”
几分钟后,出租车到了陶艺教室外面,陈老师特地送钟栖月出来。
两人简单道别,这时陈老师的目光被出租车后面的那辆劳斯莱斯吸引了注意,她眼珠一转,看向钟栖月,“好像有人来接你了。”
谁?钟栖月扭过头。
此时,在街道对面,隔着不远的距离。
纪冽危坐在驾驶座上,神色淡淡,犹似今晚的风那般安静。
像在等她,又不像在等她。
这样隔着一条马路对视了几秒,钟栖月并没有做出任何走向纪冽危的举动,还是陈老师看不过去了,先去跟那辆出租车说了声抱歉。
陈老师催促她:“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钟栖月敛眸,“那我走了,下回再来看您。”
“嗯,去吧。”
陈老师目送钟栖月上了车,再转身回了陶艺教室。
这俩酷炫的跑车在夜里的道路中央平稳行驶,从上车后,钟栖月除了喊了声哥哥之外,便没再主动说话。
红灯停下,纪冽危眼神看着前方的路,随口问她:“今天怎么来这了?”
钟栖月说:“路过,就来看看。”
车内陷入了持久的沉默,钟栖月垂眸,忽然问:“哥,你呢,你怎么会在这?”
纪冽危眉目冷淡:“特地来接你的,没想到你还能问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钟栖月攥着包的手僵住,侧过脸看他,眼里写满了不理解。
她下午分明看到他和程家大小姐进入了一家酒庄。
她很想问,你不是跟其他人有约才经过这里的吗?又觉得自己没那个立场问。
算了。
也不知道在心烦些什么没必要的。
她顿时泄了气,头又扭了过去,通过玻璃看向沿路的景色。
将近四十分钟,车子开到了纪宅。
现已深夜,临近十点了,纪家的长辈几乎都已安然入睡,整座院子也犹如沉睡在夜色下,格外寂静幽然。
车子停下后,钟栖月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礼物盒。
“哥,这是那份迟来的生日礼物。”
纪列危伸手接过来,直接打算拆开。
“……”看到他这个举动,钟栖月无奈道:“你可以等到回房间了再拆。”
“那不是迟了,你难道不想看到我收到礼物后的第一反应吗?就像你亲眼看了明廷笙收礼的样子。”
纪冽危三两下拆开,里面装的是一对法式袖扣。
虽跟他平时戴的品质完全不能比较,但他心里清楚,这已经是钟栖月花费高昂价格特地买下的礼物了。
纪冽危没有对这个礼物发表任何看法。
钟栖月担心他不喜欢,眼神含期盼问:“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他情绪很少外露,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最是看不透了。
钟栖月不知道他的想法,随后,只听他淡笑说:“只要是你送的礼物,我都会喜欢,不过下次别买这么贵重的了,你哪怕为我买一袋香酥鸡柳都行。”
钟栖月愕然,“哥,你怎么能把生日礼物跟一袋香酥鸡柳比较。”
况且,他平时也不喜欢吃这种街边小吃。纪冽危这人都没什么口腹之欲,对吃的方面好像都是随意就好,她也只知道他不爱吃重辣重油之物。
都未曾想过,香酥鸡柳这四个字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没什么,只是看你特地给外人带了一袋香酥鸡柳,馋了而已。”
钟栖月蹙眉,精准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你跟踪我?”
纪冽危笑:“说跟踪太难听了,只是早就在路边看到你了,顺道我也在这边办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