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284)
那人背对着他,闻言,转换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江师兄极为熟悉的脸。
见状,江师兄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晏南舟?”
“江师兄,许久未见。”晏南舟颔首同人问好。
突然想到什么,江师兄也顾不上手腕的疼痛,一把将人扯过到树后,脸色沉重道:“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这般想找死?”
晏南舟看着昔日同门,百感交集,万般复杂,张了张口,也只是轻声问道:“你不通知其他人吗?”
“通知其他人做甚?”江师兄有些不明白晏南舟为何会这么问,表情复杂。
“通知他们来抓我,”晏南舟自嘲笑了笑,“抓我这弑师叛逃,残害同门的叛徒。”
二人心绪各不相同都未说话,最后还是江师兄叹了口气,“在你心中,莫不是觉得,我江师兄就是背后给兄弟一刀的小人吗?我从未想过,你就是这般看我!”
许是当真动怒了,江师兄气的胸腔快速起伏,咬着牙面带怒意,不由提高了声音,“晏南舟,旁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江师兄从未怀疑过你,比起旁人口中说的那个邪魔妖道,我更相信我所熟悉认识的你,你我相识多年,我知你为人,并非那样的人。”
除了纪长宁,从未有过人对晏南舟说过这番话,那些诋毁,嘲讽,侮辱,充斥在他耳中,以至于偶尔会令他产生一种怀疑,是否自己当真如那些人说的那般不堪,是否真的是个作恶多端的狡诈小人,是否应该以死谢罪。
无数的言语化作一把把刀刃,刺向心口,会令一个人产生自我厌恶和不安。
这一年多,有无数人表达自己的怒意和不满,如过街老鼠那般东躲西藏,晏南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听见江师兄这般说,不知为何,喉咙似有异物堵塞,难受无比,喉结滑动,吞咽了几丝苦涩,声音沙哑道:“多谢……”
“不过我相信你不代表别人相信啊,”江师兄环顾四周,生怕换岗的弟子来了,本来提高的声音也不由得放轻,压低着说话,“今天可是继任大典,各门各派的人都在,你不躲着就算还大摇大摆出现,当真是活腻了?趁还没人发现,快走吧,”
“江师兄,我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求你。”晏南舟有些着急道。
“什么事能比你的小命重要啊!”江师兄一点理解不了,看起来比晏南舟还要着急,生怕突然来人,连脖子都缩了起来。
“你帮我替孟晚带句话,让她来见我,我在这里等她。”
话音落下,江师兄神色有些复杂犹豫,似在脑中想了许多,只当此人用情至深,乃至于不惧生死也要来见孟晚一面,于是乎看着晏南舟的目光满是惋惜同情,欲言又止,张了张口又闭上嘴,迟疑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道:“你这……何必呢……总之,我尽量吧,唉。”
看着这愁眉不展欲言又止的模样,晏南舟大概能猜出江师兄在想些什么,他眉头皱了皱,欲出声解释,可转念一想,这事解释起来极其复杂,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势必还会牵扯出纪长宁,索性抿着唇不再辩驳,任由江师兄说。
这副姿态落在江师兄眼中便是坐实了他的猜测,江师兄暗道:情字害人啊。
无奈摇摇头,叹气道:“太极广场那儿定是发生了什么,此时局势复杂,我贸然过去找孟晚,先不说她不认识我,就说她即便认识我,又怎会因为我一句话便跟我走?”
晏南舟思索一番,觉得却是这个道理,搜遍全身除了那个坏掉的剑穗,只剩下晏家的玉佩,他毫不犹豫将玉佩交给江师兄,轻声而言,“你将此物交于她,她定会知晓。”
“成,”江师兄接过玉佩,又突然想到一件事,着急问,“那在何处找你?一会儿换岗的弟子可就来了,你若是继续待在这儿,定是会被发现的!”
垂下眸思索,晏南舟猛地想到一个地方,“山间陵,我在山间陵的凉亭中等你们。”
江师兄看了人一眼,眼中情绪翻涌,一副想询问却又有所顾忌的样子,最终还是未说出口,点头道:“好,我帮你。”
“多谢。”
晏南舟退后一步,朝着人弯腰行了礼。
物是人非,二人也早已不是昨日容颜,纷纷有些感慨,树影打在二人头上,仿佛镀了层光辉,连树枝都似发着光。
纪长宁将目光从头顶郁郁葱葱的树枝缝隙中收回,心中思绪翻涌,情绪复杂,她从未想过再次回到无量山,会是这般境地,颇有些造化弄人的无奈和悲哀,直至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才将她的意识收回。
“好家伙,什么动静啊这?”路菁被突如其来的晃动吓了跳,忙四处环顾寻找声源,瞥见西面转瞬即逝的剑光,眨了眨眼,“这莫不是,打起来了?”
一旁的了清自也瞧见了这道剑光,摸着下巴品论,“好强的灵压啊,整座山都在抖动,此人修为定是极高,八成是个元婴中期。”
“看不出来,”路菁瞥了身侧的人一眼,调笑道:“你年岁不大,眼神到不错。”
了清摆摆手,假意客气,“一般一般。”
二人说话间,纪长宁一直盯着剑光消失的地方所有所思,她认出了这道剑光,是易上鸢的剑,今日是易上鸢继任大典,能逼得她不顾万象宗的面子,当着其他仙门的弟子面前出剑,那定是有不得不出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