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44)
垂眸打量了眼,纪长宁用剑鞘拍了拍打盹的少年。
后者脑袋重重一垂,鼻腔发出声音,最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睁眼,目光左右转了转,瞧见站在面前的纪长宁时,眼睛一亮,忙扬起笑意,声音轻柔软糯道:“师姐,你回来了。”
“嗯,”纪长宁一边绕过人走进院子,一边问:“落霞峰没有床吗?”
“啊?”晏南舟刚睡醒,脑袋晕乎乎的没转过来,愣了会儿才道:“我想等师姐回来,也不知怎么便睡着了。”
“等我干嘛?”
晏南舟用剑撑着地面起身,走到纪长宁跟前,仰头道:“师姐,我可以参加宗门大比吗?”
“为何这般问?”纪长宁不解。
“宗门大比定是人才辈出,我剑术平平修为尚浅,若是输了呢?”
“你莫不是还以为自个儿能问鼎?”
“我并未想要问鼎,”晏南舟目光直视面前之人,着急解释,“而是怕师姐失望。”
纪长宁愣了愣,像是明白少年的担忧胆怯恐惧因何而来,抿着唇沉思了会儿,轻声道:“晏南舟,你既一无所有,那又有何惧?你可视我为可攀山巅,可越之海,而非前行之碍。”
一瞬间,晏南舟觉得心脏剧烈地、清晰地跳动起来,双眸在月夜闪着光芒,他想,他不应胆怯,而应勇敢无畏。
终有一日,他会越过高不可攀的山峰,穿过一望无边的海面,走到纪长宁身旁与她并肩。
第025章 第二十五回
距离宗门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 随处可见挥剑练术法的弟子,安得是临时抱佛脚的打算,晏南舟本就吃亏用功, 这两月更是没日没夜的练剑, 直到十指因为用力过度痉挛抽搐方才停下。
纪长宁忙于执法堂事宜,二人许久未见,多是晏南舟一人苦练,没到觉得疲惫不堪时,便会想道月夜下纪长宁的一番话, 咬着牙再次忍过去。
门内上下皆对此事格外重视, 若说最为清闲的当属刘小年了, 他对自个儿修为颇有自知之明, 天赋不够, 努力不足,自保已是不易,更别提成就何等大事业,自是没有参加宗门大比的打算, 便不用着急修炼。
整个落霞峰他仅同晏南舟有些交情,可这段时间这人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更莫说维系同门情谊, 左右无事便自告奋勇去值守下山的一侧偏门, 差事清净无人打扰, 再适合他不过。
无量山的落日余晖美轮美奂,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作铺展在空中画卷上, 其中夹杂了丝丝缕缕的灵气, 流光溢彩,令人驻足欣赏, 叹为观止,定会留下无数诗篇教后世之人与之欣赏。
可刘小年胸无点墨做不到望絮咏雪的高雅之事,抱着剑仰着个头瞧了半晌,最终憋出来一句,“嘿嘿,这天红的真好看,跟流血似的。”
“噗呲——”一道喷笑声骤然响起。
“谁!”刘小年面色凝重,拔出剑就开始四处张望,色厉内荏的骂咧,“不要装神弄鬼,快点出来,再不出来我喊人了。”
“咚!”又是一颗石头砸下来,吓得刘小年连连后退。
顺着石子扔来的方向望去,便见一人从天而降,背着手立在山门前的石碑上,定睛一看,原是个穿着靛蓝色道袍的女子,头发上插了根筷子挽了个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平淡的五官,剑眉丹凤眼,鼻梁高挺,微薄的唇,清晰的下颌缘,明明都无瑕疵,可组合在一起却难以让人留下印象。
山间风大,吹拂她额前有些杂乱的发,宽袖大袍中涌入了风,鼓起一个大大的包,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刘小年带着警惕的目光上下扫视,厉声问:“你是何人?”
女子目光俾睨,自上而下看向刘小年,歪着头,有些欠揍道:“你猜?”
闻言,刘小年并未回答,而是皱着眉深思:
这人凭空出现,在万象宗如过无人之境,那她修为应是在自己之上,并未察觉杀气,那便不是仇家之辈,虽穿着普通却气势不凡,身份定是不简单,身形洒脱,并非像大多数修道之人那般板正,容貌年轻,加之又是个女子,这般想来,那这人身份便足够明确,怕是个内门师姐。
思及至此,刘小年连忙收剑行礼,客气有礼的说,“这位定是内门师姐吧。”
“师姐?”女子笑出声,“我瞧着像师姐?”
“那,师妹?”刘小年不确定小声道。
“还是叫我师姐吧,”女子摆了摆手,“你是落霞峰的弟子?”
“是,我就刘小年,师姐怎么称呼?”
“我?”女子抿唇思索了会儿,“你唤我易师姐便是。”
刘小年极其乖巧,笑着唤了句,“易师姐。”
易上鸢笑笑不语,打量着面前瞧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少年,心中有了主意,飘然飞下石碑,假意关心道:“师弟值守山门过于辛苦,那我便先走一步,不打扰了。”
说罢,绕过人便要进去,刚走一步,突然被横档的剑鞘拦住去路,藏在身后的酒瓶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她面色顿沉,抬眸有些不解地问,“师弟这是?”
“师姐许是忘了,这临仙道的山门只能出,不能进。”刘小年声音温和,听起来并未有刻意同人作对的意思,可说的话做的事却又相反。
易上鸢是偷摸下山买酒的,本以为这少年是个好拿捏的,未曾想也是个一根筋的主儿,放缓语气道:“此处去正山门有些绕了,又不能御剑,实在麻烦,反正也无第三人在场,师弟便当没瞧见过我,放我过去,若有人问起,便由我一人承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