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46)
路菁说得对,他确实是个练剑的好苗子。
纪长宁在心中这般想到,又拧开葫芦灌了口酒,方才飞下树梢, 脚尖刚触碰到地面,她手掌向下一翻, 金色灵光闪过, 同悲剑便在她手中幻化出来。
光晕散去, 她执剑二话不说便朝着晏南舟攻去。
偷袭来的莫名, 好在晏南舟反应极快,下意识抬手横档, 虽感到疑惑却还是提剑攻去, 无为剑发出龙吟之声,微弱的灵气从剑身蔓延开, 笼罩在他身上,好似闪着一道幽蓝的冷光。
剑刃相碰,发出滋啦的火花声,“蹭蹭蹭”的声响在竹林中响起,金光和蓝光交织,二人皆有所控制,剑气所过之处,并未引起太大动静,只是在竹子树木上,留下一道道细长的剑痕。
二人跃于半空之中,握剑直刺相交而过,眼神对视,从对方眼中瞧见自己面容,模糊不清,带着一层雾气。
便是此时,纪长宁骤然挽了几个剑花,剑气在空中凝成一个符咒,光晕扩散,直直攻向晏南舟,后者连忙握剑格挡,依旧被打的踉跄几步,呼吸紊乱,连忙稳住心神抬眸。
对面之人指尖凝气为刃,一股透明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从尾到头,一点点汇聚成一把利刃。
风刃四周皆是锯齿,瞧起来锋利十足,气流涌动,吹动着纪长宁鬓发,黑白色的执法堂校服在月夜之下犹如划分天地的阴阳,她脸上镀上一层皎洁的余晖,未施粉黛的脸上有种清冷孤寂的美感,如踏雪而来的仙子,高不可攀,只能远观。
“此法名为聚风术,可聚天地灵气为刃,我只演示一遍你且仔细看好。”淡漠悦耳的声音传来。
话音落下,纪长宁拔开葫芦的塞口,仰头灌了一口酒,酒液清凉,在月光映照着下泛着星星点点,似九天星河倾撒在纪长宁四周。
未来得及吞咽的酒液顺着纪长宁唇角落下,划过绷紧的下巴,顺着纤细白皙的脖颈流下,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暧昧的水痕,在月夜下闪着亮光。
这些酒液最终流进严丝合缝的衣襟中,徒留下无限惹人遐想的画面。
风一吹,清香的酒气顿时飘散开来,晏南舟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纪长宁因本能的吞咽而抖动的脖颈,大脑变得空白,他并未饮酒,可光是闻到这丝酒香便不自觉的醉了。
还未等从迤逦的心思中反应过来,便见纪长宁将口中酒液系数吐向风刃,那风刃顿时分裂成无数短刃,铺天盖地朝着晏南舟飞去,一眼望去,竟有百数至多,好不壮观。
事关生命安全,晏南舟也顾不上其他想法,连忙挥剑躲避,连滚带爬,手忙脚乱狼狈不已。
风刃数量众多,不消一会功夫晏南舟便有些应接不暇,握剑的手酸疼难耐,衣衫被利刃割破,连脸上都划出几道血痕,纪长宁应是控制力度,风刃并不凶猛,可割在身上,仍是疼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直到手腕被风刃割伤,晏南舟右手脱力握不住的无为剑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极重的声响,他乏力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鬓发正往下流汗,脸颊上的伤处流出血珠,缓缓向下流淌,显得整个人有种破碎的美感。
纪长宁抬手一挥,只见那铺天盖地的风刃再次汇聚成一把匕首,飞入她的掌心,手掌向下一翻遍消失不见。
她往前走了几步,垂眸打量着身形狼狈的晏南舟,冷声道:“可还起得来?”
晏南舟仰头,自下往上看着纪长宁,咬着牙用剑撑着身子站起来,明明难受极了,却是半点不叫苦,便是这股坚韧不拔不屈不挠的品质惹得纪长宁满意。
“多谢师姐教导,”晏南舟颔首行礼,“我定会好生练习,不会在宗门大比上给师姐丢人。”
“同我有何关系,要丢也是丢你自个儿的人。”纪长宁没好气道。
她用指尖转着挂在葫芦上的红绳,看着面前打着寒颤的少年,夜里本就冷,晏南舟身上衣衫单薄,如今又被风刃割了不少口子,不保暖就算了,风还呼呼的往里涌,一出碰到身上的热汗,顿时变成刺骨的冰渣,冷的人发抖,可这人却愣是一声不吭。
纪长宁无奈道:“可喝过酒?”
“啊?”晏南舟茫然。
话音未落,怀里被扔进来一个葫芦,他猛地抬头,瞧见纪长宁身影一闪飞上树梢,就这么曲腿依靠着树干坐下,晏南舟连忙小跑过去,仰头看着树上的人问:“师姐,这是干嘛?”
“驱寒。”
晏南舟心口流过一丝暖流,收回目光低垂着头欣赏手里的葫芦,万分珍惜的拔出塞子,酒香浓郁沁人心脾,他仰头正要饮时,脑海中突然闪过纪长宁浅色的唇贴着葫芦口饮酒的的画面,身形一僵。
师姐饮过的酒,我若是再饮,岂不是不妥....
思及至此,晏南舟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驱散,红着脸捧着葫芦,动作缓慢的低头凑上去饮了口酒。
美酒辛辣,回味带甘,钻入喉腔带来了一股暖意,更因不能言说之意,令人心情舒畅。
“晏南舟,”纪长宁突然出声唤了句,却未曾听见树下之人回答,探出身子弯腰望去,又加重了点语气,“晏南舟?”
依旧无人应答。
皱眉不解,纪长宁轻轻一跃飞下,立于晏南舟面前,垂眸瞧去,却见这人醉醺醺的靠坐着树,两颊两侧浮上绯红,双眸含着水汽,动作变得缓慢,一副痴傻呆滞的模样,分明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