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466)
晏南舟满是血污的脸犹豫片刻,他不明白易上鸢拿这两东西有何用,和和眼下自己受到的羞辱相比,其他都觉得无关紧要,终是点了点头,“好。”
他杀人时易上鸢就在一旁看着,只觉世人对这人认知有误,这哪儿是风光霁月的剑中君子,明明是个阴暗毒辣的嗜血者,哪怕不修仙俢魔也是极好的。
将回忆收了回来,易上鸢看着倒在一旁的朱厌,推测时间段绪风他们快要寻过来了,最好的结果是那几人被黑雾吸干了灵力,最坏的结果也是元气大伤,无论如何都对自己有利。
眼下还是彻底闹翻的时机,这样想着,易上鸢蹲下身握起朱厌已经有些僵硬的右手,然后运力,对着自己肩膀用力一抓,肩膀被捅穿的血洞血流不止,眨眼间便流了一地。
她疼得脸色煞白,呈大字一般躺在朱厌不远处,微眯着眼看着漫天纷飞的黑色怨灵,明明天色阴沉可怕,哀嚎怒吼声未停,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可在她眼中,却好似意味着新生。
天翻地覆,这世间终究被改变,而她易上鸢要做的便是这世间的神,开创一个全新的天地。
风声怒吼,飞沙走石,吹拂在脸上时似一把一把小刀,割着脸上的皮肉,未见伤口却能带来刺痛,尤其割在眼尾时,疼得眼尾泛红,蓄满了泪。
下坠的速度极快,像断了线的风筝,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快到产生耳鸣除了嗡嗡声听不见一点其他声音。
亲眼看着纪长宁消失在眼前,双手从她身上穿过,晏南舟整个人震惊不已,不停下坠没有一点求生的反应,直到整个人落入崖底的水中,溅起了大片水花。
身体被刺骨的湖水包裹着,水中的强大阻力,将他用力下压,下沉,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不了一点,直到被水的力量完全吞噬,一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将光明吞噬,令人惊恐和孤独。
口中吐出泡泡,束发的发冠不知掉落在何处,发丝在水中漂浮着,大红色的衣服成为漆黑水底艳丽的色彩,身上的伤口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像一条条红绳缠绕在他四周那般。
晏南舟睁着眼,呆愣的看着越来越远的湖面,包裹着全身的水像是无数双手,再拉扯着他向下沉沦。
这时,他的眼前浮现出纪长宁跳崖时的那一眼,神情庄重,似诀别致歉,酸软的四肢突然被灌入了力量,他发了疯开始挣扎,试图挣脱湖水都自己的压迫和控制,发丝在水中凌乱缠绕,流出来的血丝越来越多,连伤口都被泡的泛白。
可晏南舟似感觉不同痛,只是拼了命的挣扎,奋力朝着湖面上游去,然后一头钻出水面,咬着牙狼狈不堪的游向岸边,随后弓着背,低着头,可得撕心裂肺,呕出了夹杂着血丝的湖水。
衣衫和发丝贴在身上,不像新郎而是从水中爬出来讨债的水鬼。
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晏南舟环顾四周,眼中满是血丝,眼尾一团黑气萦绕,竟是心魔浮现的征兆,他胸腔快速起伏,嘶哑着声音怒吼,“纪长宁!你出来!”
他像陷入绝境的困兽,浑身湿漉漉的,可面目狰狞,额头青筋凸起,发了疯似的大喊,“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纪长宁!”
一边大喊着,一边在山林间穿梭,惊扰了白鸟,扑腾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可梦中之人只是红着眼不停呼喊,似不愿面对现实。
山林空荡荡的,每一声呼喊都会传来回音,像是在附和他的话,找了许久,每一棵树,每一条路,每一块石头,都没有纪长宁的身影,那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也许从未出现过,只是自己思念中的一场梦而已。
唇干舌燥,衣衫是满是血渍和泥污,不知走了多久晏南舟跪倒在地,终于抑制不住悲痛欲绝,痛哭出声,“师姐,你出来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别丢下我……你别走,师姐你出来………”
哭声哀怨,声声泣血,被层层叠叠的树枝遮挡,只余下哭声混合着鸟鸣,飘下的雨也似苍天的悲鸣。
大喜大悲,不过眨眼之间,晏南舟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神情低迷,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走在空荡荡无人的街道上。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今日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安静,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门紧闭,屋檐下也未点灯,漆黑一片,夜风吹过卷积着不少落叶,越发衬托的一身血污发丝凌乱的晏南舟像游走在夜晚的鬼魅,若是此时有人瞧见兴许会受到惊吓。
可他似无感觉,像一抹游魂,脑袋晕沉沉的,也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等反应过来已站在了晏家老宅的门前,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大门两侧张贴着喜字,甚至还能透过大开的门缝,看见满院布置喜庆的地毯和装饰。
一切都未有不同,仿佛等天一亮,便是他和纪长宁的大喜之日,而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大梦一场。
眼眶霎时便红了起来,晏南舟跌跌撞撞推开了门,院中黑漆漆的仅靠微弱的光照亮,可依旧能够清晰的看见满院的红,他踩着红毯一步一步朝着喜堂走去,每一步都好似和纪长宁同行,心口气血翻涌,跨上台阶时,终是忍不了呕出一口血来,忙扶住门框弓着背站稳。
手背青筋凸起,双眸满是血丝,他抬起头步履蹒跚的踏进喜堂之中,所有的摆设都没有变动,就连那把沾了血了匕首都掉落在一旁,上面的血渍已经干涸,甚至还弄脏了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