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477)
二人视线相交,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倒映的自己。
晏南舟皱了皱眉,收回视线又仰头饮了口酒,放轻声音询问,“所以,天道阻止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你可知道兔子的故事,”邢可道张嘴便欲打算再将兔子与门的故事再说一遍,“从前……”
“我现在耐心和脾气都远不如从前,”晏南舟冷着脸打断,微眯着眼斜瞅一人,嗤笑道:“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若是耐心告竭,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毕竟我的剑可是不长眼,一会儿割掉你舌头,你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邢可道知道这人疯的不正常,自是说到做到,便缩了缩脖子,不敢去触人霉头,只是委屈巴巴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窥探天道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故事,这好像是天道的秘密。”
晏南舟的脸色阴沉,而在结界中的纪长宁亦是一副若有所思,她回想着邢可道之前说的那番话,有些不明白这人是何用意,同样的,晏南舟也是不明觉厉,冷声询问,“那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我?”
“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嘛?”邢可道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了句。
虽打定主意不问世事,可晏南舟依旧还是猜测到外面发生了大事,应是和那些四散的怨灵有关,稍稍一联系便能推测出那些被朱厌封锁在封魔渊的怨灵跑了出来。
这些在虚空之眼中滋生的东西邪门至极,以灵力和妖魔之力为食,一旦面世,将会掀起腥风血雨,眼下,怕是各大仙门都自身难保,他虽不明白邢可道这么问的意义,却还是沉声回答,“知道与否,重要吗?”
“前些日子,天地间发生了异常,地动山摇,碎石滚落,天好似要塌了,不知你可知道,”邢可道语气平静道:“那日,二十八星宿阵的方位发生了改变。”
晏南舟对这二十八星宿阵略有耳闻,知晓这阵法乃是太一坊的最为重要的存在,百年间从未改变过,每次变动都意味着天地间的一场浩劫,顿时神情也变得紧张肃穆起来,追问,“这好端端的怎会动了?”
“对啊,他们也是这么说的,”邢可道望着前方,圆溜溜的猫眼显得眼睛又大又黑,明明年岁不大,可整个人有种勘破生死的淡然,“除了我,无人能够进入二十八星宿阵,于是,我又一次倾听了天道的心声,窥探了天道的思想,这一次,我看到了……”
他停顿下来,看向早安呀,目光如炬,语气沉重,“人间炼狱。”
语毕,晏南舟的心跳莫名加快,他看着人久久未出声,只是安静听着,看着邢可道张口继续道:“天地间被黑色的雾气所侵蚀,黑雾笼罩一切,它们吞噬着修士的灵气,啃噬着妖魔的血肉,所过之处皆是哀嚎和痛呼声,空气中满是一股散不掉的血腥气,天阴的可怕,仿佛许久都看不见日出,所有人都是一副瞧不见希望的麻木无奈,道路两旁随处可见森森白骨,他们有的是万象宗的弟子,有的是不二山庄的弟子,有的可能只是一个无辜的妖俢,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
根据邢可道所言,晏南舟的脑海中似浮现出来遍地尸骸,黑雾笼罩天地的景象,他脸色一沉,神情凝重肃穆,可未接话而是听着邢可道所言。
“天道可能是一个声音,一个影子,甚至是一个意识,总归是不利于行走在这世间,所以我只是天道的口和眼,传达祂的旨意罢了,我能看见的不过是避开天道的窥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邢可道扭头看向晏南舟,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注意到的紧张,“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戮,是天道降下的惩罚,是天谴!”
“轰隆——”
头顶响起一道惊雷,明明青天白日却突然电闪雷鸣,晏南舟心跳紧了紧,抿着唇脸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人。
“你的意思,天道要惩罚世人?可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天道并非什么都会告知于我,有许多事也会有所隐瞒,”邢可道摇了摇头,随后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也许,是因为祂发现所有事物开始失控了,所以才降下天谴?”
话音未落,结界中的纪长宁若有所思低语,“难道是因为晏南舟的意识觉醒,从而影响了剧情走向?如果纸片人觉醒,那这本书会怎么样?”
结果无人知晓。
思及至此,纪长宁突然变得不安,心中浮现了一个令她心头一惊的念头,猛地瞪大了眼,着急道:“我不能一直待在这儿,我得出去,晏南舟,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说话时还有回声,不过是无人回应罢了,好似整个天地就只剩下纪长宁一人,甚至这么久了,她都不知自己所处何方,只感觉到深深地无力。
发泄了一通,纪长宁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他不清楚晏南舟到底在筹划什么,可无法将自己的筹码全部放在赌桌上,比起等待旁人来救,能做的唯有自救。
一改先前的情绪低迷,纪长宁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自己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回家,故而知道被骗后才会那般绝望至极,怒不可遏,甚至对所有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可若回家无望,那也不能一直沉浸在绝望之中,日子总归要过,不过是喜乐和苦难占比不同而已,天道不就是想看她崩溃痛哭,逼入绝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