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514)
人性如此,皆是自私,至此一生,不过是确认自己被爱着,与其纠结一些早已成定局之事,何不放下,看破参悟,方得圆融,红尘纷扰,自在随心,便是本我大道。
乱如麻绳的思绪寻到源头,好似乌云骤散豁然开朗,所以的恨意委屈和执念在这一刻得到了释然,只余下最为平静淡然的自己。
纪长宁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晏南舟还在渗血的伤口,眼中流露出不忍,自下而上抬眸语气很轻的问,“还痛吗?”
伤口被指腹轻柔的拂过,疼痛中带了点酥麻,可纪长宁的语气太过温柔令晏南舟有些恍惚,好似做梦一般,哑着声回答,“不痛。”
“别仗着不会死就这般糟蹋自己,”纪长宁不悦瞪了人一眼,“虽不会死但总会痛,你莫不是连痛都感受不到?”
“我没有亲人和朋友,也无人会在乎,若是能死就好了。”晏南舟自嘲笑了笑。
“我会在乎,”纪长宁抬眸看着眼前之人的眼睛,看出晏南舟眼中的难以置信,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认真,“我会在乎。”
这四个字落在晏南舟耳中,让他红了眼,因为说的人知晓,听得人也明白,这话中的另一个意思,是和解,是接受,是爱意。
“师姐……”晏南舟情绪激动,一把攥紧纪长宁的手,语气急迫追问,“你这次说的,可是真的,莫不是又骗我,我已经没有神骨了,你这次想要的是什么?你不能再骗我,你不能……”
“不会,”纪长宁伸手拍了拍晏南舟的手背,语气轻柔道:“这次是真的。”
晏南舟嘴唇颤抖,满腔情意快要从心中溢出来,终是忍不住一把将纪长宁揽入怀中,可谁知刚入怀,便到了时间,随后一道金光闪过,怀中的纪长宁便随着金光消散。
“师姐!”晏南舟神色惊慌,伸手抓住消散的金光,却什么也抓不住,余光瞥见一旁的同悲剑,动作极快的便要划破手腕放血养剑。
“晏南舟!不可!”同悲剑中的纪长宁急忙出声制止,“我没有离开,我就在你身边,莫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焦躁的心得到安抚,晏南舟吐出口浊气,将同悲剑拿了起来,小心翼翼抱在怀中,颤着声开口,“师姐,你无事吧。”
“我无事,这个阵法我一时半会还破除不了,你也不必浪费自己的血。”
“我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
纪长宁没有拒绝,毕竟这个阵法是崇吾设的,那最有办法破除的人自然就是晏南舟了,随后又想起一件要事,“你想做之事,亦是我想做的,怨灵是被我们放出来的,自当由我们来解决,我们一起去封魔渊。”
“好,我们一起。”
也不知是否因为心绪不同,今日的天并非风雪交加,而是难得有了点暖阳,屋檐和树梢上积雪被冬日的暖阳照射,融化成了水,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地上,将土壤砸出来一个小水坑,倒映出四周景物,又随着雪水滴下扬起了底下的泥沙,变得浑浊不堪。
刘小年看着碗中褐色的药汤,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一言不发若非微弱的呼吸声,好似没有生机。
孟晚偏头打量着人,见人一动不动,正欲出声时,刘小年开了口,“小师叔。”
“怎么了?”
“这些药喝了,当真能修复灵根恢复灵力吗?”刘小年端着碗抬头看向孟晚。
后者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神暗淡垂眸点了点头。
刘小年眼中情绪翻涌,随后仰头将药汤一口饮尽,许是喝得太过着急,喉咙被呛到不停咳嗽眼泪都浸出泪花,孟晚忙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替人拍背顺气,着急询问,“怎么样,可好些了?”
“咳咳咳……”刘小年涨红了脸,咳的整个人都颤抖,接过水杯哑着声回,“我无事,小师叔莫要担心。”
“小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刘小年接过水杯抿了口水,喉咙还有些干痒被水润了喉好了些,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声音很轻的开口,“小师叔,我不想吃药了。”
“可是这是宋师兄特地给你配的药……”
“药太苦了,”刘小年捧着水杯低着头自语,“真的太苦了。”
孟晚欲言又止,明白刘小年话中所指,叹了口气,“良药苦口,吃了药,总是有希望的。”
刘小年低着脑袋幅度很小的摇了摇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本就愚笨,修炼多年才有那么点灵力,灵根被毁怕是再不能修炼了,只是师父不愿放弃罢了,我不想她担心便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可我心里都知道。”
对于修士而言灵力和修为有重要孟晚自是知晓,她未遭受刘小年经历的一切,无法与之共情,所有安慰的言语都显得没有意义,只是感受到从这人身上传来浓浓的悲伤,脑海中突然浮现什么,忙改口道:“小年,你还记得我之前答应过要帮你寻你父亲吗,我已经知晓是谁了,他是……”
“小师叔,”刘小年闻言抬头,反应极快打断孟晚的话,“我不想知道了。”
“为何?”孟晚皱着眉想不明白,“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
“起初,因为我是一个人,故而想要找到这世上同我有血缘关系的唯一亲人,”刘小年放下茶杯,脸上扬起了笑意,“可如今不需要了,因为师父待我极好,教我良多,亦师亦友,亦母亦父,于我而言师父便是我的至亲,至于其他,我也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