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69)
“那我同师姐一道去。”
“人一多恐会引起它的怀疑,这凶兽极通人性,还是稳妥些好,此次若是失败,再想引它现身怕是不行了。”
“可是......”
“晏师弟,”晏南舟眉头皱的死死的,还欲再说什么时,被纪长宁出声打断,“论剑术修为,你何处能胜我?”
她未用命令,也未摆出师姐的身份,而是眉眼柔和的询问自己,究竟有何处能胜她,直白且残酷的现实。
晏南舟心中口似被手掌握住,酸涩难耐,可看着这双眼终是低下头,他怎么忘了呢,他的师姐并非需要人庇护的娇花,而是沉重坚固的大山,以手中之剑,将所有人都护在身后,他应该信她,因为他的师姐本就无所不能。
屋中安静下来,见晏南舟不再说话,路菁知晓劝不动纪长宁,只好叹了口气问,“你欲何时安排?”
“明晚,”纪长宁目光凌厉,“若是遇到犀渠便以传音符联系。”
“万事小心。”
“我知晓,借你千里鸢一用。”
“你要千里鸢作甚?”路菁一边问一边驱动灵气将之汇聚在掌心,只见一只手掌大小的透明青鸟渐渐在她掌心浮现,挥动着翅膀栩栩如生,周身灵气汇聚,竟是一件上品法器。
纪长宁将写好的信递过去,解释道:“此次下山情况复杂,需得告知宗门一声,况且,我还有一事不解,需得询问一下宋师叔,无相镜还未修好,距离太远传音符用不了,只能让你的千里鸢跑一趟了。”
“何事?”
“过几日再告知于你。”
“成,”路菁知晓纪长宁的性子,极其信她,并未追问而是接过信揣在怀里点头,“我这就把信送回去。”
说罢,急匆匆就往外赶,寻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将千里鸢放在地上,十指飞快结印,青色的灵光灌入千里鸢中,透明的青鸢缓缓振翅而起围绕四周,她将纪长宁那封信递过去,青鸢立刻用嘴衔住,挥动着翅膀,飞出没多远凭空消失在眼前。
做完此事,路菁方才转身离开,走出不远她转身便看见窗边浇花的人,脚步一顿,不由停了下来。
窗边之人似有所感,抬眸相望,同树下为来得及躲开的视线相交,二人隔着花海相望,依旧是邱寻春先出了声,“听闻昨夜出事了,情况如何?”
“是我一位师弟。”提及此事路菁情绪低落下去。
邱寻春愣了愣,低声道:“抱歉。”
“无妨,”路菁摇了摇头,明白此时不是闲聊的时候,随即告辞,“邱小姐,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了。”
“路仙长慢走。”
路菁走出一段距离突然转身撞入邱寻春的眼眸之中,不知为何让她有些慌乱,水瓢中的水撒了出来,打湿了衣袖。
“邱小姐,”路菁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修为尚浅,也无甚身份,你莫要称呼我为仙长了,你唤我路菁便是。”
“路......路菁?”邱寻春轻声唤了这个名字,语气有些不自在。
“嗯,”路菁展颜一笑,“我在。”
被这笑容感染,邱寻春也露出一个笑容。
水重新滴进小桶中,发出清脆的水滴声,淅沥淅沥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茶水流进白瓷杯中,茶香四溢,雾气氤氲,缕缕青烟模糊了面容,云阳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在表面的茶梗,吹凉了茶,小抿了口,望着屋外有些阴沉的天色,所有若思道:“明日,怕是要下雨了。”
这雨在半夜落了下来,起初只是天气阴沉,乌云弥漫,随后绵绵细雨如牛毛般笼罩天际,目之所及皆是雾蒙蒙的一片,随后雨速加快,哔哩啪啦的暴雨敲击着地面和屋檐,花草在风雨中摇曳,空气中流淌的满是水气。
连着下了一日的雨,直到天色暗下去才变小,整个宣阳城像是被彻底清洗了一番,倒映这水光。
“啪嗒——”
纪长宁撑着伞踩过水洼,溅起的泥水打湿了她的下摆,同悲剑的剑鞘上也被雨水打湿,正缓缓往下滴水。
宣阳城的夜晚极其安静,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空荡荡的青石板路上只有她一人,路过屋檐下挂着灯的人家,烛火会将她的影子在地面拉长,显得孤寂又清冷。
她抿着唇直视前方,听着崇吾在识海中叽叽喳喳的声音,“长宁,你有把握打过犀渠吗?那家伙力气有些大,不亏长得像牛,力气也同蛮牛似的,长得有些磕碜,最听不得旁人说他丑。”
本是闲谈,可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
“你见过犀渠?”纪长宁问。
崇吾心下一慌忙闭嘴不言。
“你同它打过架?”纪长宁步步紧逼。
这会儿崇吾才真的有些慌了心神,支吾半天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纪长宁并未放过他,沉思了会儿又道:“犀渠乃几百年前古籍所记载的凶兽,传闻作恶多端后被玄翊真君驱赶至婆娑边境,至此再无进入人前,若非这次我也未曾有机会见到,那你何时得见?”
“我......”崇吾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委屈巴巴道:“你明明说好不问过往的。”
“我说的是我信你,不代表我不好奇你背着我到底想干嘛。”
“你......”
“嘘!”纪长宁脸色骤变,忙切断识海中崇吾的声音,环绕四周,是一处废墟,周遭荒无人烟,仅有一些房屋坍塌后留下的断壁残垣,天色极暗,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微弱的月色藏在云层之后,那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多,竟是将纪长宁团团围住,在这黑雾之中,好似有一双血色的双眸直直盯着纪长宁,蕴含着杀气和猛兽对猎物的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