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76)
“帮我看好他。”
纪长宁脸色一变,执剑转身,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她垂眸同人相望,能从晏南舟眼中看出担忧和不舍,种种情绪最终只是汇成一句话,“我在这儿,等着师姐回来。”
“等我。”
丢下这句话,纪长宁便挣开晏南舟执剑飞向空中,飞快的捻了个法决。
与此同时,众人也听“轰隆——”一声,七星万宝罩被撞成碎片,纪长宁侧身避开,抬手聚气,形成一个极大的气波,飞快一推,气压裹卷着碎片,被系数砸向犀渠,在那坚硬的皮毛上割出一道一道细小的口子。
便是此时,她扭头朝着底下大喊,“于尉,布阵!”
“是!”
于尉得了指令,忙同其他六名弟子分布于七斗方位,长剑往空中一抛,十指飞快结印,口中念着法决,以剑聚气,七把长剑骤然变大,凶猛无比朝着犀渠攻去,分别将它前后左右去路截断。
犀渠以蛮力为主,只能被这一招接着一招的灵活攻势打的节节败退,不消一会儿就发出急促和不悦的喘息,心态也有所浮动,仰头便要张嘴吐出火球。
就是现在!
纪长宁神情凝重,忙将周身灵气灌入剑中,她动作快如闪电,眨眼的功夫便飞向高空,双臂大张于空中虚画了一个圆,口中念了一个法决,金光一闪,她执剑攻去,势如破竹,一击正中犀渠口中,同悲剑自下往上一划,数道剑气割向前方凶兽的胸前和手臂,随后剑刃一翻,“噼里啪啦——”犀渠身上突然爆炸,炸出无数火花。
“于尉!”纪长宁大吼一声。
于尉明白其意,忙落在邱家之人身前,双手掌心向天,灵力涌出,成半圆的屏障,将众人笼罩其中。
炸裂的动静极大,产生的烟尘弥漫开来,让整片天都变得灰蒙蒙的瞧不清四周,连空气中都满是这股皮肉烤焦的味道。
底下众人目不转睛盯着此处,见状表情都有些愕然,邱和志颤抖着身子,不确定询问,“死了吗?”
“应该......是死了吧......”邱元小心翼翼回答。
可还未等众人松一口气,纪长宁耳尖轻颤,似听见烟尘中传来的细小动静,脸色骤变,忙朝着身后挥手大喊,“退后!”
即便如此,依旧晚了一步,一阵阵似婴儿哭喊的音波朝着四面八方传来,击中万象宗弟子高高掀起又自高处砸下,纪长宁忙以同悲剑横档音波攻击,可不消一会儿就显得格外吃力,口中咳出血来,眼见就要被击中之际,一道人影从下方飞来,替他挡下这致命一击,喷出的鲜血悉数撒在同悲剑之上。
纪长宁瞳孔瞪大,眼中满是慌乱,失声大喊:“晏南舟!”
她将人抱在怀中,手指有些打颤,哑着声训斥,“你疯了吗!”
晏南舟不敢张口,他口中含着唾沫和血水,怕一张口就喷纪长宁一脸,那未免太难看了些,只能勉强扬起唇角朝人露出个笑意,似安抚似认错。
见人呼吸越发微弱,纪长宁慌了心神,抱着人飞下,路菁连忙小跑过来哭丧着脸辩解,“他一把推开我冲了出去,我没拦住。”
纪长宁没说话,只是冷着脸看了眼路菁。
后者表情一僵,似从纪长宁眼中看出了埋怨,为了谁?晏南舟吗?
同悲剑剑身上金光闪烁,晦暗不明,却格外惹人注意,她垂眸看了一眼,面露不解:
晏南舟的血?
周遭满是哭喊声和哀嚎声,纪长宁站在断壁残垣之中,发丝凌乱,身上衣衫满是血污和灰尘,看起来狼狈不堪,可双眸却坚定有力,纤细的身影站在人前,单薄的肩膀将所有人护在身后,以一种舍生取义的姿态,狂风席卷,可她就这么站着不动丝毫,像是一把利刃,一座高山,能破沧海,能击万军。
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纪长宁好似从中看到众生百态,那些浮躁惊慌的心绪顿时消散,整个人变得平静祥和,甚至许多困扰也得到解答。
她想救人,想在力所能及之中护所有人,并未是为了责任和荣誉,长久以来她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将责任和道义看的太重,以至于忘了最初入道是为自己,本心具足,不假外求,都说人心即道,故曰道心,那她为何不能做自己的道。
大道之行也,不为争锋,而为本心长存。
思及至此,纪长宁闭上眼,调节呼吸,摈弃感官,周身从下涌上一股透明的气流,竟是在此入道。
“不会吧,”路菁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忙大喊出声,“纪长宁,你入定也看看情况啊!”
无奈纪长宁这会儿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犀渠抬脚一攻,好在路菁眼疾手快,一只手扯住一个跳到另一边,左右看了看身边两人,一个气息奄奄,一个入定无感,她忙掏出颗丹药塞进晏南舟嘴里止血,皱着眉咬着牙咒骂,“姑奶奶当真是欠了你们师姐弟的。”
说罢,她用剑刃划破手掌在地面画了个符咒,将二人护在其中,咬着牙提剑朝着那头凶狠暴怒的牛头攻去,她受了伤本就是强弩之弓,怎会是犀渠的对手,几个来回就已经格外吃力,被打的连退几步,单膝膝盖着地用剑尖在地面上划出火花,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色阴沉难看,“大爷的,姑奶奶跟你拼了!”
话音落下,她以鲜血为媒介,飞快在剑身上画了一道血咒,指尖一点,所站之处顿时狂风怒气,铺天盖地的火焰自她脚下升起,竟然形成一只火凤的模样,振翅而起,欲翱翔天际,仰头时发出阵阵凤鸣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