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97)
甚至还传出,易上鸢在说不二山庄妄想做仙门之首的念头是疯了,还说万象宗在一天,这仙门之首的位置永远轮不到不二山庄。
源头从何而起无从得知,可传得有板有眼,一日的功夫,除了万象宗众人其余仙门的人都知道,以至于段绪风举办的筵席上,楚桁一出场,旁人都用一种看热闹的眼神在他同段绪风之间来回转悠。
楚桁一头雾水,只能笑着颔首示意寻到易上鸢身旁坐下,压低嗓子问:“易师姐,他们为何这般盯着我们瞧?”
易上鸢昨夜喝得有些大了,又得被逼着参加这劳什子的鸿门宴,脑袋嗡嗡的响,单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道:“你问我我问谁?”
“诸位。”
这时端坐在主位的段绪风出声了,他的模样同段霄有五分相似,却更显成熟些,眉眼深邃,满是饱经风霜的岁月沉淀,一言一行都彰显一派之主的威严气魄,话语低沉,令人无法忽视。
他的目光凌厉,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气势强横逼人,扫视众人后才露出抹笑意,爽朗大笑道:“承蒙诸位赏脸,此次乃是不二山庄第一次召开问道大会,形式匆忙,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说着,他仰头饮下酒,杯还未放下,便听右侧方做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客套应和,“段庄主客气了,问道大会乃是仙门一等一的要事,自是不容大意,交由不二山庄乃是七大仙门一致决定,意味着对不二山庄的信任,段庄主莫要妄自菲薄。”
“这话听着,不清楚的还以为张护法退了飞鹤斋,改入不二山庄了呢。”另一个做灰色长衫的少年轻笑而言。
先前说话的男子面露不悦,声音也低了下去,“林少谷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少年“唰”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扇面上书三个大字:空蝉谷,笔力遒劲,笔走龙蛇,能看出写字之人于书法的造诣。
“哎呀,”少年年岁不大,乃是在场唯一一个小辈,却不显任何局促紧张,反倒格外游刃有余,生就一张笑脸,摇扇这脸的时露出带笑的眉眼,“我胡说八道,张护发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同我计较了,见殊在此给张护法配合不是了。”
一边说着一边合扇作揖,装模作样行了个礼,随后又笑呵呵道:“家父特意派我前来,便是因为重视此事,空蝉谷可是极其配合,毕竟七大仙门均是一条心,问道大会旨在切磋交流,又并非是何门何派专属,今日不二山庄负责,改日也能轮到悟禅山,明镜大师觉得如何。”
被突然拉入风波之中,样貌老实的和尚并未接话,只是单手立在身前,颔首行了个礼,“阿弥陀佛。”
他故作清高,若不是在座众人皆知,悟禅山对没获得召开问道大会此事耿耿于怀,还当真以悟禅山那群和尚无欲无求呢。
“这次问道大会还未开始,都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次了?”左下方一个眉心绘着牡丹的美颜女子掩唇轻笑,以闲谈的语气打趣,“这未免太心急了些。”
“碧波仙子说的在理,”蓄着胡须的瘦高男子不急不慢道:“毕竟,谁我不知日后会有何等变数。”
席上不过十余人,却人均八百个心眼子,说一半藏一半,听得人云里雾里,晕头转向,易上鸢本就头疼,撑着脑袋听了会儿,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易长老可是乏了?”段绪风出声询问。
其余人纷纷将目光望来,被所有人盯着,易上鸢也不好继续给万象宗丢人,忙坐直身体,拿出一派长老的大方得体,客气有礼道:“昨夜同荀护发交流道法,一时忘了时辰直到天明,让段庄主见笑了。”
“无妨,易长老若是累了,不如先回去歇息。”
“那便多谢段庄主了,”易上鸢眼睛一亮,连笑容都真诚了不少,“段庄主当真不拘小节,乃是做大事之人,怪不得这召开问道大会的要事,能让不二山庄负责呢。”
此话一出,宴厅中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没有一人出声,众人心思各异,再加之近日传闻,易上鸢这句话听起来便觉得阴阳怪气却又十分合理,甚至让人产生一种:来了!来了!万象宗终于要和不二山庄对上了。
“哈哈哈,”段绪风大笑出声,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易长老谬赞了,既是不二山庄负责问道大会,自当尽心尽力,想必若是其他仙门也定会如此,当不起这美名,难得相聚,不如大家举杯,我们共饮一杯。”
话音落下,清澈的酒液汇聚成一条细长的水柱,从倾斜的壶口倒进白瓷杯,酒液落进杯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有些许酒液顺着壶口滑落,流过瓶身然后滴落在桌上。
“滴答——”
水滴落进池中,泛起涟漪,层层水波自中间扩散开了,模糊了倒映在水池中的景色,连檐下的烛火倒映其中,也似在火光跳动,又等好一会儿,池面才再次归于平静。
纪长宁推开窗,用插杆撑住窗户,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夜风,余光瞥见独自坐在亭中的人影,歪头打量了会儿,转身推门而出。
夜间静怡无声,偶尔有几只飞虫向光而去,刚触碰到烛火,烛芯跳动一下,光影交错,明灭不清,随后发出滋啦的声音,将飞虫燃烧成灰,留下一股被灼烧后的淡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