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过来的时候,指尖看似无意地在沈逆的手背上蹭了一下。
店家软着身子挨上来,花枝般的娇柔。
“官家,本店还支持送货上门哦。”
沈逆轻巧转身,没让对方挨着,店家差点摔着。
“谢谢。”
店家无言。
这女郎看着客客气气的,却半点不让人近身,冷得很。
离去前,沈逆将那张二维码夹出来。
“这东西不是我的,怕是拿错了吧。”
指尖轻转,二维码被飞到桌面上。
店家:“哎……”
沈逆没给她多说的机会,转身离去。
到了门口,上马时她听到有人路过,提了一嘴“魏王”。
“听说魏王要纳妾了,纳的还是以前那位北境总都督!”
“什么?你是说,边烬?”
“可不么,就是她!”
“她不是因叛国被问罪了吗?”
“听说被魏王保出来了,还不顾她声名狼藉,要纳她入王府。”
“皇室真够体面了,这边烬福气不浅呐。”
……
沈逆上了马,马身又亮了起来。
回府的一路上,“魏王纳妾”这四个字时不时灌入沈逆的耳中。
沈逆微提嘴角。
声势浩大啊。
.
兴化坊,靖安侯府。
意识渐渐回拢时,边烬嗅到了熟悉的禅茶香。
双极楼以前时常弥漫着这道浅香。
嗅觉的记忆相较于其他感官总是更出色,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师门。
艰难地睁开眼,却是一处陌生卧房。
素色帷帐被挂在床角,四下空空荡荡,只有床前雕花长案后坐着一位女郎。
那女郎微垂着眉眼,手里握着一卷文书,灯光淡淡,映出半张脸。
边烬想起了师妹。
这女郎即便不言不语,眉眼之中的风情也难以忽略。
与记忆中师妹清泠泠的样子又不太相似。
沈逆抬眸时,发现边烬不知何时醒了,正一言不发地凝望自己。
指腹压在文书边缘,文书慢慢变暗,沈逆从案几后起身,戴上手套,握着一个连着吸管的容器过来。
待她走近,眉眼看得更清楚了。
边烬安静收回目光。
是师妹无误。
不是梦,她真的被沈逆从大理寺狱中接了出来。
“喝点。”
沈逆的声音倒是没太大的变化。
两人分别时,沈逆还是二八年华,五官尚留着稚气,嗓音已变,当时略有点变声期余留下来的沙哑。
而今,声音中的沙哑感已经完全不见,清越中藏着风韵。
沈逆要喂她,边烬不习惯被伺候,更不习惯递来的吃食,想坐起来。
被沈逆用眼神制了回去。
吸管压到边烬嘴边,沈逆道:“营养液,有甜味。喝完你才动得了。”
边烬凝视那吸管片刻,想要抬手去接,发现手臂没有任何力气。
沈逆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见她吃瘪,眼中掠过一丝不愿隐藏的笑意。
边烬有些恼,但若不喝,恐怕更没有行动的力气。
只能就着沈逆的手,含住。
沈逆目光落在边烬的唇上。
因严重的洁癖,能入边烬口的东西很少,需一再清洁,或是她非常熟悉之人给予的。
否则会让她焦虑。
营养液入口,边烬灰扑扑的眸色渐渐被点亮。
的确有点甜,还有桂花香。
营养液让处于半沉睡中的干涩沉重的义体缓缓醒转,重新有了些气力。
但往里吸的动作依旧很艰难。
这对普通人而言再简单不过的日常行为,都让边烬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晶亮。
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依旧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
在大理寺狱中被严刑拷问的记忆,瞬间涌入大脑。
她受了酷刑,污秽不堪。
而此刻,从能看到的身体局部判断,躯体已经被洗净干净,伤口也处理过,还穿着陌生的睡袍。
心中难免有个想法。
沈逆耐心地等她喝完营养液,欣赏她沉思之颜,才慢悠悠道:
“是万姑姑帮你净身、换衣。你还记得万姑姑吧,她如今是这儿的管家。”
边烬在想的的确是这件事。
边烬抬头看她,见她漂亮的眼睛微弯,盈盈欲笑。
可再认真瞧,笑容却很快不见踪影,冷漠疏远的气质半点不藏。
边烬明白,沈逆长大了,小时候面容冷酷,现在倒是无事也带着三分笑。
只是那笑意朦朦胧胧,不皦不昧,像障眼法。
两人六年未见,熟稔已散,龃龉还在。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寂。
沈逆游刃有余地再度开口:“我看过大理寺狱的供词,你说你完全不记得近三年在燕落发生的事。”
边烬看着不远处桌面上禅茶香薰炉子。
“是。”
“你的玉璧被人以最残暴的方式损坏,已不可逆。从内脏到骨骼、肌肤,无论是原体还是义体,全都被恶意毁伤。何人害你,也不记得了?”
边烬拥有极其罕见的双S级战斗天赋,却让自己落入这般田地,还一如既往地沉得住气。
沈逆这句诘问控制了,但还是能听出一些火气。
质问落入边烬耳朵里,让她想到大理寺拷问她的狱吏。
肌肤骨肉还未愈合的伤痛,纷纷挤入她的神经。
仿佛回到了大理寺狱中。
过往那些惧怕她,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狱吏小卒,在黑暗的深狱中尽情享受践踏她的乐趣。
边烬眼尾荡起寒意,直视沈逆。
“李渃元倒是换了个手段,让你以情下芳饵。既然已经检查过了,有在我身体里找到你想要的吗?”